“她又不是你！我能把你打一顿，我还能对她动手不成？”
留下这句话，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离开。
因为情绪不稳定，他步伐凌乱，好像下秒一不留神就要摔倒，管家在身侧小心跟着。
沈明修站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先顺着老人家，省得行为太过激，激怒了他。
毕竟周柠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老爷子让离婚，是从现实角度以防万一，他能理解，只是不接受。
沈明修转身下楼往祠堂走。
他不认为老爷子会真为难周柠，毕竟周柠有孕在身。
之前周柠舍弃他太多次，他这次想看看，周柠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坚定。
沈明修走进祠堂跪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传来关门声。
不用回头，他已经听到锁门的声音。
沈明修眉宇紧皱，忽而又有些担忧。
那女人性格敏感，会不会再次因为爷爷对她的态度，因为羞愧而离开？
如果真的这样……
沈明修闭上干涩的双眼，心情杂乱。
……
周柠夜里睡得不沉，不到六点就醒了。
她第一时间看手机，没有收到一通消息，一个未接电话。
没心情再继续睡，她干脆起床，虽然没胃口，但想到医生交代让她多吃，她还是吃了点儿东西。
她边吃边打电话，奇怪的是，几通电话打出去都没有人接。
她又打电话给李杨，同样没有人接。
周柠心慌得乱糟糟的，放下筷子再吃不进去。
一想到可能沈老爷子身体出了问题，她坐不住，上楼换身衣服，决定直接去老宅。
宋溪开车送她，路上，她接到李杨打来的电话。
“太太，董事长要见您。”
询问了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听到他血压稳住了，周柠松口气，又疑惑地问：
“那明修还在老宅吗？”
“在。”
一直在老宅，为什么就是不回她消息？
想着到了就知道，周柠没再多问。
周柠是半路上接到的电话，所以很快到老宅。
从下车起，她便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不太对劲。
踏入客厅，环顾一周，见只有沈老爷子在，她心中狐疑。
走近后，看着老爷子严肃的脸，迎上他眸中射出的冷光，她心里一个咯噔。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爷爷。”
她轻唤一声，“我……”
“别叫我爷爷。”沈老爷子冷声打断她。
周柠脸上刚扬起的笑意僵住，慢慢淡下去，局促地双手垂在身侧，忐忑地站在客厅正中央。
“我都知道了。”沈老爷子再次开口，解答了周柠的疑惑。
“是你让明修瞒着我的？”
不是她……
可若她说不是，那就是把责任推给沈明修了。
周柠轻咬下唇，羞愧得低下头，算是默认。
“抱歉……”
“抱歉？”
沈老爷子历经风霜的容颜，不需要过多的表情，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情绪。
喜怒都在无形之中。
“周柠，我对你，对你妈妈都不薄吧，可你们做了什么？你一句轻巧的抱歉，能让你叔婶和你大哥活过来吗！”
没有任何犹豫地，周柠重重跪下去，满脸惶恐和愧疚。
“我知道不能，但我真的觉得很抱歉……爷爷，不管认不认我，您都是我爷爷。是我对不起叔叔，婶婶，和大哥，可是……”
“爷爷，您要信我，我事先真的不知情，我是后来大哥出事后才意外知道的。”
“我妈设计认定我有精神疾病，把我关在精神病院，我没办法揭穿她。后来即便我出来了，我作为在大哥去世的时间段内有精神病史的人，我的口供不能做数，我才没有说出来……”
周柠态度诚恳，双眸纯净无杂质。
从他问的第一句话，沈老爷子就能看出来，周柠在为沈明修着想。
因为他提前问过沈明修，沈明修说过，周柠有提过要告诉他，是沈明修不让说。
不管沈明修这样是不是在维护周柠，但周柠却把责任承担下来，也算是她有态度了。
和周清不同，沈老爷子对周柠的感情更深。
周清来沈家时，已经是十几岁，性格基本定型。
周柠是从不会走路起，就在沈老爷子身边，从小看到大，和亲孙女没有两样。
可感情再深厚，他也不敢赌。
沈家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和沈明修一个了，沈明修不能再出事。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原谅你，留你继续在沈家，对吗？”
沈老爷子浑浊的眸子睨着她，和往日和蔼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柠喉咙发紧，忐忑地点头，“是，爷爷，我爱他。”
“我不同意。”
沈老爷子拒绝得干脆，又问：“你猜我为什么不同意？”
周柠羞愧地垂下头，细若蚊声，“因为是我的爸妈害死了您的孩子，您一看到我，就会想到这笔仇恨。”
“算你有自知之明。”
沈老爷子的话，再次刺痛周柠的心。
她没有怨怪，她知道沈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她只能怨自己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爷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您原谅，但我是真的爱明修，他也爱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周柠抬眸，眸中闪着泪光，她强忍着要把眼泪逼回去，沉声乞求：
“我可以从此以后都不出现在您眼前，只求您，别让我和明修分开。”
“天真！只要你在沈家一天，我就不可能当你不存在。”
沈老爷子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往前推了推，“你自己看。”
周柠心中隐隐有预感，她起身走过去，A4纸上，离婚协议四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泪水抑制不住地流出，周柠抹了一把，吸吸鼻子，很快忍住。
她没有看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字页。
“沈明修”三个大字，如三根银针插入她心口，让她一瞬间痛得要窒息。
怎么会！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要和她离婚！
他明明说过，就算爷爷不同意，他也不会离婚的！
“明修呢？”
周柠声音哽咽，牙关在颤抖，“我要见他。”
沈老爷子：“他不想见你。”
周柠：“我不信，我要亲口听他说。”
沈老爷子：“协议他已经签字了。”
“我要见他！”
周柠嗓音微哑，“爷爷，您让我见他。”
沈老爷子身体微微后仰，“你来的这么早，来之前应该有猜测吧。”
“你给他打电话他是不是没有接？还看不出来吗？他不想和你见面，他已经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除非你把字签了，他会来见你，和你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周柠脑袋有些懵，爷爷对她的反应她都在意料之中，可是沈明修这样的态度让她始料未及。
她再次翻开离婚协议书，目光紧紧盯着“沈明修”三个字。
那是沈明修的笔迹，可她还是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周柠几下把协议撕碎，扔到桌子上。
“现在没有明修的签字了，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