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大家并不认可崔志正这样做。
只是他是家主,非要如此,两个弟弟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乃是庶出,在这种大家族里,嫡出和庶出的地位区别还是很大的!
可是,许多子弟也变得不满意了。
便是连崔志正的亲儿子,也是怀着不满。
甚至连一些族中的耆老,说话时都免不得带着一些刺!
还没有被骗够吗?一次精瓷已让崔家伤筋动骨,再来一次西宁购地,还让不让崔家活了?
府里已有不少部曲开始逃亡,所谓树倒猢狲散,以往许多人依附于崔家,既是因为崔家有许多的土地,也有许多的营生,只要将崔家人伺候好了,或许一高兴,一辈子便可无忧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人都知道崔家要完了,便是一些远亲,也开始不再走动了。
博陵崔氏那边,听闻清河崔氏把最后一块地都质押了,大为光火,虽说大宗和小宗已分了家,可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清河崔氏若是彻底陨落,博陵崔氏又能得什么好?
当下博陵崔氏派了个人来,问明了缘由,随即便是一通斥责。
闹的平日里经常走动的大宗小宗,也开始变得不常走动了。
上朝时,不少人遇到了崔志正,都是摇摇头。
大家跟着陈家人确实是去了一趟关外,可是……那地方,大家所亲眼见着了,真的太寒酸了,就说西宁那地方,距离长安千里之远,附近还都是胡人和吐蕃人,危机四伏之地,那里的土地,今日是陈家的,明日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再者说了,要那里的土地做什么,就算是粮食能增产十倍,你也得有本事运回来啊。
那样的土地,均价竟要十贯,还不如去抢呢。
倒是朔方,勉强有一些投资的价值,可也有限,因为朔方的地价也不低。
姓陈的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清河崔氏都这样了,居然还如此骗他。
可显然,崔志正不为所动,他这几日,总是恍恍惚惚的,有时,他坐上车马,停靠在二皮沟附近,观察那里的商业,看着过往的人流,竟是出神。
甚至连程咬金都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不管怎么说,程咬金也是崔家的女婿,虽然他的妻子并非是崔家的嫡系,可崔家也算是半个娘家了。
一见到崔志正,他便嘟囔道:“我那婆娘成日骂俺,说是俺怎么不来走动,本来我也懒得来,可听说你买了西宁的地,终还是憋不住了,我晓得崔家在精瓷那儿亏了许多钱,可再怎么亏钱,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啊。西宁那地方,老子带兵打仗都还没去过,陛下倒是命我不日带着一支兵马去夏州,这意思是要拱卫西宁的安全,可即便是夏州,距离西宁也有数百里的距离,你当这是玩笑嘛?”
崔志正只沉默。
“傻了?”程咬金吓了一跳,便连忙又道:“这可怪不得我,到时别赖我身上,我方才说话轻声细语的啊。”
崔志正油盐不进,程咬金只好泱泱的走了,他心里很惆怅,为啥以往这么精明的一个崔志正,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被陈家灌了迷汤药吧。
……
陈正泰决心不和太子继续一起骑马了,他决定去天策军的骑军营那儿骑!
因为那里有个很大的好处,便是全身披挂了上百斤甲片的人马,组成了重骑队,哐当哐当的进行冲锋的操练,陈正泰便骑着他的骏马,跟在后头,如此一来,倒也没有弱了自己的威风。
陈正泰曾尝试过这些重骑兵的甲胄,最里是一层皮具,中间是一套全身的锁甲,这锁甲套在身上,已有二三十斤了,走起路来,已是哐当哐当的,而最外层,却还有一层板甲护住身上的要害,除此之外,还有护膝、护肩、护手、牛皮的靴子,这一套下来,若是加上手中的马槊还有腰间佩戴的长刀,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笨重的头盔,连嘴也遮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可以活动,往脑袋上一套……整个人成了一个大罐头。
穿着这么一身东西,陈正泰当时尝试着走了几步,才三四步时,便已是气喘吁吁了,就这……还需骑在马上,而这马更狠,它浑身上下也批甲,再加上承重马上的武士,陈正泰这才知道……那些威风凛凛的重骑兵,有多辛苦了。
真不是人干的啊。
可是骑兵营这五百重骑,经过了无数次的操练,即便穿戴着重甲,也依旧行走如常。
薛仁贵是个狠人,他让这些人除了上马冲锋,其他时候,只要不是睡觉,都需甲胄不离身,只有吃饭时,才将头盔摘下来。
这几乎是将人的潜力,发挥的淋漓尽致,起初的时候,骑兵们走个数十步,便觉得受不了,而且在这闷罐头里,浑身燥热。
可慢慢的操练,也就习惯下来。
唯一的不足,就是马的损耗很大,都很能吃,一日不准备几斤肉,没办法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食欲,而战马的草料,也务求做到精细,平日操练是一人一马,而若是到了战时,便需两匹马了。
除此之外,每一个重骑身边,都需有个轻骑的扈从,作战的时候,跟在重骑后头,轻骑掩杀。平时的时候,还需照料一下重骑的生活起居。
因而,骑兵营又招募了五百人。
这些扈从都是奔着想成为重骑来的。
因为每一个,“”犹如牲口一般的家伙,浑身甲胄,像坦克一般列队骑马出现在长安城,总能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他们的护心镜左右,各书一字,组成了‘天策’二字,莫说是百工子弟,便是良家子们,眼睛都是直的。
在大唐,天策二字,宛如有魔力一般,总能给人一种荣耀感。
所以重骑固然辛苦,可他们似乎也愿意背负这样的负担,反正到了天策军营,什么都会慢慢的习惯和适应的。
因为学骑马,故而便成日来军营。
倒是让李世民对陈正泰欣慰了不少。
看来这个家伙,还是干了正事啊。
你看……这不是最近老实了许多吗?
张千兴冲冲的将事情密报之后,李世民显得开心了许多。
“此子有大才,就是懒,逼他还逼不动,近来倒是安分了,终于肯乖乖干事了,可见还是孺子可教的。”李世民不禁发出感慨。
顿了顿,他便又道:“天策军现在如何了?”
张千便道:“还在日夜操练呢,就是费钱,其他的……奴也不敢挑什么毛病。”
“一年下来,费钱多少?”
“据闻,有两百多万贯。”
“就这?”李世民财大气粗道:“都冠以天策之名了,两百万贯,朕拿不出吗?你呀,斤斤计较。”
张千心里说,若是早先的时候,这个数目报到陛下这里来,陛下还不知怎么的跳脚呢,今日倒是口气大了。
张千随即道:“陈正泰这些日子到处跟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恨不得将天策军拉出去立立功劳呢。”
“有这个心是好的。”李世民先是表示了肯定,接着道:“只不过……这是天策军,朕冠以天策之名,就不能轻易将他们拉出去了,如若不然,若是吃了败仗,则要令朕蒙羞了。这天底下,什么军马都可以吃败仗,唯独天策军不可以。所以……让他收了这个心思吧,老老实实让天策军在宫中卫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