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些惆怅,可也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吧,于是宦官只好咂咂嘴,怅然若失的走了。

研究组已经升格,直接升为了研究部,下设海船、钢铁、火器、路轨、机械、数学、物理、化学各组。

陈家也愿意拨出大量的钱粮出来,设立专门的经费,进行支持。

当然,前提是,所有的研究成果,陈家可先享受十年的专利,至于十年之后,技术扩散,已经由不得陈家了。

只是有这十年的时间,足以让陈家结合这些新的技术,配套产业了。

过了半月,一群被押送而来的百济人,出现在了长安的街头。

这里头绝大多数人,都会暂时被软禁起来,而后再另行安置。

其中一个少年,被五花大绑,面上带着倔强的样子,这一路上,他是最让押送的官差费心的。

此人不但桀骜不驯,气力还大的可怕。好几次,十几个差人都制不住,因而,其他人大多只是用细长的绳索绑着,他呢,则是用粗麻的绳索绑成了肉粽;脚下,还上了铁镣。

因而,他每走一步,脚下便哗啦啦的响,不过这沉重的铁链,似乎并没有拖慢步伐。

行至平安坊的时候,却有一个骑士带着数人而来,为首的人,正是扶余威刚。

扶余威刚现如今,已进入了陈家了,他是散职,没有任何正业,现在帮着陈家打理关于对百济的贸易,这正是他所擅长的,他对百济了如指掌,又懂海船,对于这个差事,他很满意!

一方面陈家愿意给他一笔提成,另一方面,他心知这也是一个机会,事情若是办好,只要这韩国公肯给与一些便利,从此便可飞黄腾达了。

此时,扶余威刚下了马,将一份亲笔的书信交给那为首的官差。

官差见了,立即露出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忙道:“黑齿常之?在,就在这,韩国公若讨要,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到时,我亲自将人送去。”

“不必啦。”扶余威刚道:“我们带过去即可。”

官差显得遗憾,这本是一次亲近陈家的大好机会,当然,显然扶余威刚不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忙让人将黑齿常之推出来,扶余威刚又坐回了马上,道:“解了他的镣铐和绳索。”

“这……”官差为难起来:“此人甚是凶顽……”

“解开便是。”扶余威刚拉着脸呵斥。

官差无奈,只好将人解开。

这黑齿常之看着扶余威刚,面带不忿的样子。

不过绳索解开,他活络着自己的手腕,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扶余威刚朝身后的骑士道:“给他一匹马,让他随我们来。”

半个时辰之后,将信将疑的黑齿常之被带到了一个酒肆,这里早就备好了酒菜了。

扶余威刚做东,自己的儿子扶余文和黑齿常之在下。

黑齿常之这些日子,吃的并不好,一见到这些酒菜,便已饥肠辘辘。

扶余威刚朝他笑道:“你我都是百济人,如今在这长安相见,真是不甚唏嘘啊。”

黑齿常之不屑地看着他,冷冷地道:“若不是你反叛,何至如此?”

很明显,他是带有怨气的。

扶余威刚非但没有觉得羞愧,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了:“这一路,你也见到了大唐有多么的广袤了吧?小小百济,不过是大唐的一个大州而已,你来了这长安,可见这里人流如织,数不清的车马?你见那大唐的甲士,哪一个不是甲胄精良?他们的舰船,想必你也见识过了。常之啊,你以为我愿意做这千古罪人吗?实则,我在拯救百济的军民啊。你可知道,大唐的物产,是我百济的百倍;大唐的精兵,亦是我百倍有余?我们处在偏僻之地,侍奉高句丽,可以偏安一时,可如今大唐崛起,区区百济,可以抵挡吗?抵挡下去,不过是万千的百姓,死于水火之中而已。你是看过《汉书》、《春秋》的人,自然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并非是我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只是我们百济人,无礼而侮大邻,又能抵挡多久呢?百济不是高句丽,也不是大唐,大唐和高句丽,他们带甲百万,幅员广阔,要争夺的乃是天下,可区区百济,活着,只是为了存活,使我们百济人的血脉能够延续。这些在你看来,或许只是侮辱,可在我看来,实乃百济的生存之道。”

“来来来,吃酒菜。”

给黑齿常之倒了酒。

黑齿常之一口喝下,顿时觉得热辣入喉,忙取了食吃。

不得不说,这里的食物,比起百济的那些腌渍菜肴,不知香多少倍。

黑齿常之此刻的心里竟冒出了一个念头,若是时常能吃到这样的酒菜,这辈子真没有遗憾了啊。

脑海里,不禁回味起起扶余威刚方才所说的话,而这些话让他无法反驳。

酒过三巡,都有些醉了。

而此时,扶余威刚却是凝视着黑齿常之,拍拍他的肩道:“你还年轻,是我们百济的希望,百济国灭亡,当然是极可惜的事,我乃是百济国的宗室,难道我对故国的怀念,会在你之下吗?我们虽自诩为百济人,可难道我们学的不是汉人的雅言,平日里书写的难道不是汉字,我们读的难道不是《汉书》和《春秋》吗?那么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既然无法自立,那么我们就应当融入进来,以遗民的身份,在大唐自立。我们要活的比其他人更好,一样也可以建功立业。他日你也可成州部刺史,独当一面,庇护你的族人。现在我已向韩国公推举了你,韩国公此人,在朝中如日中天,乃是皇亲国戚,大唐天子对他甚为宠溺。此人有爱才之心,你该投靠他,哪怕你身上流淌的是百济人的血液,却要比其他的汉人对他更加忠心耿耿,更要善于用自己的勇武和学识为他效命。”

黑齿常之听着又是悲痛,又是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

扶余威刚却是目光炯炯的看他:“好好活下去,活的比别人更体面,也更好。”

这番话,混杂着酒精,竟让本是绝望的黑齿常之,看到了一道曙光。

他将酒盏喝下,随即道:“这就带我去见韩国公吧。”

“不急。”扶余威刚笑着对他道:“这样相见,便无法受人赏识了。我知韩国公有一爱将名为薛仁贵,你今日好好睡一觉,明日吃饱喝足,我给你预备一套甲胄和枪弓,你明日先去战那薛仁贵,而后再去拜见韩国公。”

“这个好说。”黑齿常之豪气万千地道:“都依你言。”

当日,黑齿常之吃饱喝足,直接睡下,起来之后,精神大好,这边扶余威刚已带了骏马和甲胄来了。

黑齿常之看着这骏马,眼眸亮了亮,拍了拍马身,不禁感慨:“百济就没有这样的骏马……”

说罢,他直接翻身上去,而后由扶余威刚领着往前走。

二人到了陈家宅下,便投下了战书。

薛仁贵本就觉得做扈从的日子无聊至极,一见有人来挑衅,见只是一个阿猫阿狗,若是从前的他,自是理都不理的,可现在穷极无聊,好不容易冒出了这么一个来,顿感精神振奋,二话不说便披挂出来。

二人都很年轻,都是少年,甚至黑齿常之比薛仁贵年纪还更小上一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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