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的叛军,举着大盾,犹如乌龟一般的躲在盾牌之后,慢慢底往前挪动,后队的叛军则猫着腰踩着同伴的尸首,缓缓尾随。

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太久,可这数百精锐的失去,已让叛军伤筋动骨了。

以至于在后队的陈虎,变得开始焦虑起来。

吴明不明就里,则是道:“既已杀入了宅中,为何还这般慢吞吞的?陈将军,夜长梦多啊。”

陈虎拉长着脸,心里堵得难受,死的可是自己的将士啊。

何况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换做其他的军马,早已崩溃了!

也亏得这是越王卫,再加上大家觉得对方人少,因而一直存着只要靠近对方,便可大胜的念头。

陈虎道:“使君稍等,再多几炷香,便可拿下陈正泰的脑袋,不必急这一时。”

吴明这才颔首,他对陈虎还是很放心的,此时他倒是想到了一个颇有趣的事。

于是他道:“若是拿下了陈正泰,倒是不必要他的脑袋,你可知道,现在江南市面上,也都流通着陈氏的欠条?若是我等将陈正泰拿下,将他关押起来,以后每日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从早到晚,专门为我们制这欠条,正好就可拿着这些欠条增补军用了。如此,岂不美哉?”

这真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吴明一说,陈虎顿时也意动了。

他甚至在心里默默的道,使君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现在天下都在流通这个东西,拿下了陈正泰,就算靠陈正泰一人不成,可是这陈家的油墨、纸张配方,陈正泰总是有的吧,到时这欠条还不是想要印多少就印多少?

若是陈家不认可,那么势必要将从前的欠条全部作废,可是此前的欠条已经流通了,岂是你陈家说作废就作废的道理?

这样说来……要发财了。

陈虎顿时觉得自己龙精虎猛起来。

而此时……手持大盾的叛军,盾上已插着密密麻麻的弩箭,越来越近。

显然,连弩对他们已无计可施。

苏定方却是不徐不疾,他大呼一声,骠骑们已开始解下了弓弩,随即提起了长戈。

无数的长戈,如林一般,密密麻麻,长戈的锋芒在阳光之下,闪闪生辉。

靠近的盾兵,立即被长戈捅了个通透,肠子和内脏都流了出来。

这样的大盾,到了阵前,就反是成了阻碍了。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于是他们只好纷纷抛了大盾,疯了似的挺刀上前。

只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长戈的阵势,却如磐石一般,屹立不动,但凡靠近之人,竟是一个个倒下。

骠骑们气力大,而且耐力惊人。

虽然经历了这么久的鏖战,依旧保持着充沛的体力。

而叛军杀至时,已是一个个的变得气喘吁吁,何况这里狭小,施展不开,只能面对这如林的铁戈。

铁戈很长,也很锋利,只稍一靠近,便被刺中,后队的人好不容易抢上,便又被补上一戈。

事实上,这些骠骑,每日在一起操练,早就习以为常,彼此之间早有默契。

而叛军本以为只要杀至守军面前,便可大胜,可是……

他们却发现,自己犹如撞到了一堵墙上,血腥到处都弥漫开,一重重的仪门处,到处都遗留着尸首,他们开始变得焦虑起来,疯狂地冲击,与守军一道,拥堵在这长长的过道里。

后头无路,前头却是数不清的长戈,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前冲。

那长戈却如毒蛇一般,好不容易有人幸运的终于越过了长戈靠近,本以为自己是先登者,举刀砍在对方的铠甲上,可这劣质的刀剑,竟是没有穿透铠甲,反是令自己露出了破绽,而后……被人直接刺穿。

这狭窄的通道,到处都充斥着哀嚎,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不得。

地上依旧还有人在蠕动着,这是还未死透的人。

可再后头,不明就里的叛军却以为前锋已经冲破了守军,一时之间,只盼着自己冲在更前一些,抢一个人头做功劳。

“杀!”

喊杀震天。

骠骑们依旧沉着冷静。

他们轻松地抬着长戈,收缩,前刺,再收缩,再前刺。

长戈的戈尖上,已不知染了多少的血,无数人在他们面前不甘心地倒下。

只是叛军杀之不尽,纵有三头六臂,毕竟人的精力也是有限度,怎么也该给这些骠骑们歇一歇的机会。

于是乎,苏定方觑见了空挡,大喝一声:“准备掷弹!”



“掷弹!”

一声令下,在骠骑的后队,三十个掷弹手们便已经出现。

他们没有穿戴厚重的铠甲,而是穿着紧身的短装,每一个最耀眼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皮带,皮带上有悬挂着一个个牛皮袋子,一人配备了二十个之多。

有鉴于这牛皮袋里装填的都是那种威力加强版且重达三斤的二脚踢,某种程度而言,陈正泰是很佩服这些‘勇士’的,要是一不小心,这火药弹在身上炸了,虽然这玩意的威力还不足以让人粉身碎骨,不过肯定是千疮百孔。

可这些太子左卫的‘勇士’完全没有任何胆怯,似乎他们很乐意能够成为掷弹兵。

当初左卫的待遇确实很不错,可等到陈正泰将他们挑选进了掷弹队,那才是真正的从地下一下子升到了云端。

每天三顿都有肉吃,鸡蛋随意,想吃多少吃多少。每月三贯钱,平日的操练是很辛苦的,就是不停的投掷假弹,日复一日,以至于每一个人的臂力,都格外的惊人。

等他们回头去看从前左卫的弟兄时,很快便有一种精神上的优越感。

而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了。

张勇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搓着手,显得有些紧张,前头厮杀的厉害,他心里有些佩服这些骠骑,这些家伙竟是不知疲倦一般,区区五十人,便将外头乌压压的叛军阻在外头,寸步也别想前进。

而躲在这些人身后,看着他们身上明晃晃的甲胄,张勇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张勇乃是关中的府兵出身,因为个子高,被选入了左卫,此后又因为臂力大,来了这里。

他深呼吸,开始从牛皮袋里取出三斤重的火药弹。

这火药弹呈球形,有一个把柄,把柄连接着一根引信,他取出了火石,很熟稔的引火。

实际上,这些动作,他已操练了不知几千几万遍,哪怕是闭着眼睛,他也能靠着身体的条件反射,完成这些简单的动作。

引线开始点燃,会有一段点火的时间,所以这时候不能急,而后,他抓住了手柄,深呼吸,蓄力,而后做出投掷的动作。

这掷弹兵很重要,至少苏定方已经教训过许多次,他一遍遍不辞劳苦的告诉他们,任何人都可以出差错,唯独掷弹兵不能,因为一旦投掷的方向出现了偏差,或者是投掷的方位不够远,是会伤及自己人的,敌人没杀着,你将自己人炸了,那就等着去死吧。

正因为十分重要,所以一丁点都马虎不得,每一次操练,都是按着标准的动作进行投掷。

此时,火药弹开始冒起了白烟。

张勇则心里默数,时候一到,他毫不犹豫,将火药弹直接投掷出去。

那火药弹穿过了前头骠骑们的上空,又穿过了前队的叛军,终于……在二十七步开外,终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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