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詹事您太客气了,您乃上官,我等自当为之效力。”

这样就好。

陈正泰松了口气,他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氛围,同事们在一起,能彼此的交心,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做事就能事半功倍。

陈正泰随即道:“若是诸公愿意鼎力协助,那么从此以后,我陈正泰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大家到时随我陈正泰吃香喝辣便是。”

众人都不吭声。

因为陈正泰说话很刺骨。

谁不想吃香喝辣呢。

可是你难道不能委婉一些吗?

有人手里捏着这五十贯,心里却想,这见面礼就是五十贯,这家伙口里所说的吃香喝辣又是什么?

陈正泰说罢,倒也不再啰嗦,便道:“好了,各位可以散了,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都去忙吧。”

紧接着,陈正泰寻了一个小宦官:“太子殿下喝茶的地方在哪里?我口渴了,先喝点茶润润喉咙。”

…………

詹事房里,李纲在里头是听得到外头的话。

这陈正泰一番话说完,李纲差点没有气得吐血。

于是忙叫了一个文吏来,这文吏上前道:“李公有何吩咐?”

李纲正色道:“詹事府有詹事府的规矩,怎的将这东宫,好端端的折腾成了下九流的地方?这样赤裸裸的发钱,这像话吗?”

文吏本来面上带笑。

他不是官,虽然陈正泰只许诺小吏每人只发一贯钱,可对于他这样的小吏而言,一贯钱可不是小钱啊,多少可以补贴一些家用。

在他看来,那少詹事,人又亲切,说话又好听,还许诺带着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看看人家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钱,所以……这小吏自是心花怒放,因为依着陈家的财大气粗,这些话,他信。

谁料此时李纲一阵痛斥,显然十分恼火。

文吏一直都在李纲身边行走的,按理来说,理应是李纲的人,可此时他不禁道:“李公,少詹事还年轻,有些事确实过了头,不过这是少詹事的心意……嘿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纲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心头的火气顿时就更多了几分了。

你可是老夫的人哪,这陈正泰才来多久,别人和他沆瀣一气也就罢了,在这詹事房里的文吏,老夫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竟还敢为他说话?

李纲教育了三个太子,之所以被隋文帝、李渊、李世民三人同时请他来东宫,自然是因为大家认可他李纲守规矩,而且还刚正不阿。

李纲此时恼怒不已,于是厉声道:“哼,此例一开,这詹事府岂不是要乌烟瘴气吗?传令下去,所有的钱财,统统都要退回,便是一文钱都不可收,同僚之间,固有人情往来,却哪里有这般赤裸裸的。”

文吏一听,懵了,脸色惨然,自己的一贯钱……就这样没有了?

只是他见李纲震怒,却只能唯唯诺诺,可想到了钱,却还不免道:“李公……李公……这不过是见面之礼,何况陈公乃是少詹事,他乃上官,上官予下吏曰赐,并非属于人情贿赂的啊。”

居然还敢顶嘴?

李纲突然也不怒了,而是轻描淡写,继续提笔,在案牍上书写着什么,而后,淡淡地道:“今日之内,若不退还,老夫即行弹劾,非要将这等害群之马开革出去才好。”

文吏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哀嚎,到手的钱,真要没了……

他只好憋着心里的苦闷,惨然道:“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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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吏前脚刚走。

李纲才抬起眼来,目中带着再也掩不住的怒色。

显然,他非常不喜欢陈正泰的方式,还很不喜欢陈正泰这个人。

这是东宫啊,东宫是何等庄严的所在,储君的身边,应该都是谦谦君子。

只有如此,才可以让储君变得更加有涵养,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关于道德问题,这可不是儿戏。

这一次,一定要给陈正泰一个下马威,顺带杀一杀这东宫的风气。

…………

陈正泰此时正清闲自在地到了茶室里喝着茶。

东宫里的茶水,还是不错的,毕竟茶叶是从陈家那儿得来的,而斟茶的宦官很是悉心,这茶水喝着,同样的茶叶,竟比在二皮沟喝的还要有滋味儿。

薛礼永远都是陈正泰的跟班。

反正陈正泰去哪,他便去哪,最近得罪的人有些多,所以安全最是重要。

薛礼也坐在桌边上,喝着茶,一面道:“我不知这茶水有什么喝的,我喜欢喝酒,可惜大兄又不许我喝。”

看着薛礼苦巴巴的样子,陈正泰瞪着他:“喝酒误事,你不知道吗?想一想你的职责,若是误了事,你担待得起?”

薛礼便连忙收起苦瓜脸,讨好似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大兄……”他压低了声音:“大兄才来,就使了这么多钱,要知道,一百多个属官,就是六七千贯钱呢,还有其他的宦官、文吏、卫士,更是多不胜数,这只怕又需一两万贯。我真替大兄觉得可惜,有这么多钱,凭啥给他们?这些钱,足够吃喝一辈子了。”

陈正泰却是乐了,他很少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心事的,可薛礼是例外。

毕竟……这家伙是自己的保镖加司机,另外还兼任了结义兄弟,陈正泰就随性地笑道:“谁说我花了钱?”

薛礼就一脸肉痛地道:“还没有花,连狗都有份呢?”

陈正泰摇头:“你信不信,今天这钱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上?”

“呀?”薛礼懵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你不懂了吧。”陈正泰乐呵呵地道:“这叫无中生有。你也不想想,我到处发钱,这么大的动静。而那位李詹事,你也是见到的。”

“你瞧他一丝不苟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我才刚刚来,他显然对我有所不满,毕竟他是詹事,却令我这后辈的后辈的后辈做他的少詹事,他肯定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只如此,只怕以后还要多加刁难我。越是这样高傲且资历高的人,自也就越看不惯为兄这样的人。”

薛礼连连点头:“他看他也不像善茬,然后呢?”

陈正泰好整以暇地继续道:“还能怎么然后,我发了钱,他若是知道,一定要跳起来破口大骂,觉得我坏了詹事府的规矩。他怎么能容忍少詹事坏了他定下的规矩呢?所以……依我看,他一定要求所有的属官和属吏将钱退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的权威。”

薛礼颔首:“噢,原来如此,可是……大兄,那你的钱岂不是白送了?”

“谁说白送了?”陈正泰瞪他一眼:“你呀,以后多向我学学,遇事多动动脑筋。你想想看,钱我是送了的对吧?他们既然接过我的钱,就算是退回来,这份人情,可还在呢,对不对?让退钱的又不是我,而是那李詹事,大家欠了我的人情,同时还会怨恨李詹事逼着他们退钱,这一加一减,我陈正泰一文钱没有出,却成了詹事府上下大家最喜欢的人,人人都觉得我这个人豪爽阔气,觉得我能体贴他们这些下官和下吏的难处,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而李詹事呢?他逼着人退了钱,到手的钱没了,这得多恨哪,大家一定会心里责怪李詹事不通人情,会责怪他故意挡人财路,你想想看,往后若是我这少詹事和李詹事闹了别扭了,大家会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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