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了一大通,意思是对陈正泰不放心,生怕陈正泰这个家伙来了詹事府,惹得里头鸡飞狗跳。
当然……也有一些下马威的意思,李纲毕竟在这东宫已有数十年了,可谓是老资格,辅佐了三任太子,跨越了两个朝代,还生生弄死过两个前任太子,凭借着这样的经验,也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这言外之意是,你陈正泰还嫩着呢,虽然是少詹事,先好好学习吧,管事……有老夫呢。
陈正泰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立即作揖:“李詹事说的对,下官一定遵从李詹事的吩咐,好好与人为善。”
李纲没想到这陈正泰居然当即就认怂,于是换上了一些微笑感慨道:“老夫与你们陈家,也是有几分缘分的,当初你的曾祖、祖父,还有你的父亲,老夫都曾打过交道,他们都是谨守本分的人,老夫希望你也如此。”
说着,他一挥手:“好了,都退下吧。”
众官唯唯诺诺,纷纷告退。
大家在李纲面前,大气不敢出,这可是真正的老资历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的资历,在座的诸位就算是再活一百年,也未必能有的。
李纲随即低头,开始拿起案牍上一个个奏报,提笔进行批阅,东宫是一个很大的机构,大到寻常人单单认这东宫的百官,都要绕晕了脑袋。
可李纲气定神闲,这里头所有的官署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他都需要过问。
众人自詹事房里出来,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陈正泰。
这位少詹事可是闻名已久啊,而且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平步青云了,实在让人羡慕。
而这时,陈正泰却笑呵呵地道:“诸位,诸位……先别急着走,本官初来乍到,今日正好和大家一起打打交道,李詹事不是说了吗?要与人为善。来来来……都来……”
陈正泰一面说,一面下意识地朝自己的袖里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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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宫的属官们其实是不太想和陈正泰打太多交道的。
除了右春坊庶子马周和二皮沟率府的苏烈之外。
其余人大多是清流出身,毕竟这詹事府辅佐太子,将来一旦太子做了天子,他们便可平步青云。
别看在这里的每一个官署都好像没啥意义,可毕竟这是潜龙府。
正因为如此,陈正泰这样颇有几分恶名的人,他们其实是不太看得起的。
尤其是孔颖达因为陈正泰的缘故而被罢黜,这里也有不少人和孔颖达私交不错的人,自是对陈正泰多了几分不顺眼。
现在陈正泰让他们留步,他们却是不得不纷纷驻足,没办法,人家官大。
陈正泰看着大家,许多人表情僵硬,很勉强的露出笑容,看着自己。
陈正泰却也不恼,随即,他从自己的袖里掏出了一把欠条来,笑意盈盈地道:“本官初来乍到,见了诸位,是该给一点见面礼的。各位前些日子……可没少去赌坊押注吧?”
“……”
这属官们一个个面带怒色,这是来扎心的吗?
说实话,他们虽是自诩清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可当初……右骁卫的声势实在太骇人,当初不少人认为投注右骁卫,就好像是捡钱一样,正因如此,哪怕是这些人也没有免俗。
“哎。”陈正泰叹息道:“果然,这赌博不好啊。人怎么可以妄想不劳而获呢?这赌的风险实在太大,以后诸位可切切不要再去赌了,来来来,其他的也就不说了,我这儿有点欠条,是送大家的见面礼,钱财也不多,不过是五十贯而已,小意思,大家一人一张,不必客气的。”
陈正泰当下,先给前头的一个属官手里塞。
这属官方才听着陈正泰的话,还有点懵,此时看着突然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口里喃喃道:“少詹事,不要,不要这样……”
这属官司经局的主簿,属于清流中的清流,相当于是东宫图书馆的馆长,虽然有着很大的前途,可实际上呢,除了一点点俸禄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油水。
这此马赛的赌局,他还真参与了,输得很惨,心里正难受呢。
而现在……看着五十贯的大钞,他懵了,他心里默念着四书五经里的话,希望这些圣人说的话能给自己带来一些道德上的勇气。
可这是五十贯啊。
寻常小民,便是五年不吃不喝也挣不来。
哪怕他是主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如此。
即便这主簿家庭条件还算优越,出身在大族,可任何一个大族,除了家主可以随意调动家族中的资源之外,其他各房的子弟,也不过是每年给一些生活上的费用而已。
如若不然,一个家族数百直系,上千的旁系子弟,便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手微微颤颤,很想松开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这五十贯钱,他随即……心里开始痛恨自己,可是他的手……却将这欠条捏得越来越紧,怎么也松口了。
最后他只能期期艾艾的道:“少詹事,你……你这是太客气了,下……下次可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了啊。”
陈正泰没理他,其实他才懒得关注这人心里想的是啥呢,关我陈正泰鸟事?接了钱便好。
紧接着,他开始分发给第二个、第三个……
大家一开始是震惊的。
还有这样送见面礼的?
可是看着那一张张大钞……何况前头的人还接了钱,竟是都不由自主的接过,慢慢地也就不客气了,甚至站在后头的人,生怕自己被遗忘,故意将自己空着的手摆在显眼的位置,示意自己还没领钱呢。
这欠条一张张地发了出去,陈正泰还意犹未尽:“话说……还有不少的文吏以及东宫七率的卫兵,我还未见过吧,哎呀……大家都在东宫给太子效力,不能厚此薄彼了,这些文吏,还有七率的禁卫,人人一贯钱,虽然不多,可我陈正泰将这些朋友都交定了,明日让人送来,人手有份,都不落空,我陈正泰就喜欢交朋友,何况李詹事还特意的交代了,来了这东宫,先要与人为善,莫说是这东宫的人,便是东宫的狗……对啦,东宫有多少条狗?”
“有……有……”此前那司经局主簿战战兢兢地道:“三十七条。”
陈正泰和和气气地道:“每一条狗,给两斤肉,这事也要抓紧着办,我说过,不可厚此薄彼的。以后我来这东宫,哪一条狗若是对我陈正泰狂吠,我便每日赏它两斤肉,直到它对我陈某人摇尾巴为止。”
说句实在话,陈正泰的话有点挺侮辱人的,刚刚给我们发完了钱,就说连狗也要给,这不是说我们和狗差不多吗?哼,若不是这钱真的有点多,我才不要。
只是现在接了钱,大家一下子没了底气,就好像人被阉割了一般,觉得腰杆子怎么也挺不起来了。
于是大家只好赔笑道:“少詹事真是阔气啊。”
又有人道:“是啊,少詹事是个直爽人。”
陈正泰便笑了:“我呢,是新来乍到,以后还要多向诸公们学习才是。”
“不敢,不敢,使不得,使不得啊,下官们当不起。”
陈正泰又道:“往后在这东宫,大家应当同心协力,就如兄弟一般,少了诸公的协助,我陈正泰也办不成什么事,因而,也请诸公若是对我有什么成见,看在公事的面上,还需鼎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