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顿时就有点懵了。
在苏烈的思维风中凌乱的时候,陈正泰则继续道:“让咱二皮沟的府兵去穿布甲,丢人不丢人啊?依我看,至少需要内衬的布衣三套,外批的皮甲一套,铁甲一套。至于马,一人一匹。还需得刀枪剑戟,还有弓弩,这些……都要精良的。每月核算的军费才五千三百贯?后头应该再加一个零吧!真讨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看不起我呀?”
苏烈听完这些,感觉自己的脑子发懵得更厉害了。
等等……三天供应一斤肉啊,这岂不是……顿顿有肉吃?还有辅食……还有……
士卒也穿铁甲,还有皮甲……这难道不该是别将以上才能穿的吗?
一人一匹马……这……这养马的开支也不少吧。
啥?除了发粮,供应马料,每月还有五万三千贯的军费……
苏烈不做声了。
而陈正泰很是不悦地咬牙切齿道:“这一次原谅你,下一次再给我省钱,我是真的要生气的。”
“至于其他的,都按你的章程来办,苏别将花钱,我不放心,可是你办事,我倒是放心的,再将这章程重修一遍,过几日送我这里来吧。”
苏烈:“……”
陈正泰瞪大着眼睛看着苏烈道:“怎么了?苏别将你不服?”
“我服。”苏烈在再三确定,陈正泰的话不是开玩笑之后,这时生怕陈正泰不答应,连忙应声。
这哪里是练兵啊,这简直就是练一群大爷!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养兵的啊!
苏烈突然发现,好像幸福来得太快。
从前的时候,自己总被人掣肘,处处都受委屈,可现在……却好像自己被金元宝砸晕了!
陈将军这个人……能给他干活,真是带劲啊,什么都是给最好的,要什么资源都有,你压根就不用想其他的事,把他的钱花出去就是了。
苏烈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仿佛在自己面前,一条光明的前途已被陈将军给铺设了出来,而自己所有的才能,都可以在陈将军所提供都平台上尽力的施展!
他毫不犹豫地行了一个军礼,声音沙哑哽咽道:“将军放心,卑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自此之后……卑下的命就是将军的,知遇之恩,自当肝脑涂地来报效。”
陈正泰不禁感慨,还是武人好啊,撒一点钱,人家就觉得你是他亲爹,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些读书人就缺德了,喂了他狗粮,他只会嫌你给他的太少,还不够多。
陈正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苏别将,你我就不要这样生疏了,是我向陛下要求将你调至二皮沟的,我这个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将我当兄弟看便是。”
苏烈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哭了。
他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没什么人赏识他的才能,他虽然自命不凡,却被俗世间的许多事搅的晕头转向,今日陈正泰对他说的这些话,虽也有一些批评,可每一句都戳了他的心窝子!
他重重点头道:“诺。”
说罢,苏烈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经过了武场,却见那武场上,薛礼正骑在宝马上!
薛仁贵浑身正穿着一件银光闪闪的锁甲,这锁甲犹如鱼鳞一般层层叠叠,在阳光之下,格外的耀眼,后头一袭雪白的披风,头顶一个铁盔,铁盔上红樱招展。
薛礼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柄数十斤的刚枪,这枪用的不是木杆,而是全钢打造,此刻一面策马,一面将这刚枪耍的虎虎生风!
他觑见了苏烈,便风驰电掣一般的策马而来,长枪如虹一般,迎面冲杀,枪尖寒芒闪闪,这人马未到,锋芒却已先至。
苏烈一看,大惊,就在长枪刺来的这一刹那,他身子微微一偏,长枪便在他的侧耳划过,刺破长空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悸的恐惧。
苏烈大骂道:“小东西,你疯啦。”
薛仁贵已策马在苏烈的身边疾驰而过,随即又调拨了马头回来,这次则收了钢枪,笑道:“试试苏兄的身手,苏兄方才那一避,倒是不错,寻常人躲不过的。”
苏烈哼了一声,才道:“若是戳死了我,看你如何交代。”
“我心里有数的。”薛礼得意洋洋,带着少年人的桀骜:“你瞧这甲,还有这盔,这枪,是陈将军送来的,哈哈……威风不威风,这鳞甲我试过了,寻常的枪和箭矢戳不破的,便是当朝的将军们,也未必能穿戴得上。”
苏烈见他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骇然。
难道陈将军所说的铁甲就是这个?
太可怕了,这得废多少钱啊?
这时,却又听薛仁贵道:“对啦,你的铁甲也已预备了,待会儿去领,等会我们穿了铁甲,不如来战几合?”
苏烈心动了,一声大吼:“好,我收拾你这小东西。”
薛仁贵大乐,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骑着宝马,身批白袍,一身鳞甲,便是靴子,外头竟也是用铁鳞罩着的。
在这里无忧无虑,陈将军又宠溺着自己,除了偶尔保护一下陈将军,平日便只在此练习弓马,好吃好喝,何况……还有苏烈这可以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偶尔试试身手。
这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跟着陈大哥,哪怕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好。
…………
而在另一头,陈正泰现在没心思管家里的两位大爷,他比较喜欢放养的方式,由着他们自己在二皮沟里折腾。
他们爱骑射便骑射,想要练兵就练兵,反正这些事,他一概不管,负责掏钱就好了。
有钱总能解决一切的烦恼。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必须得去办了。
在这件事面前,其他的事算个屁。
在太极宫的东南角,连接着护城河的,乃是一块空地。
在这里……陈家已建起了一座煤炉。
这是一个巨大的煤炉,上头的烟囱,冒着腾腾的烟雾。
当然……这里距离后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就可以保证煤烟的污染,不会给大内造成影响。
而后……便是铺设管道。
宫外的设施,是匠人们铺设的,而内宫……必须得宦官们来,这些宦官……早已经过了一些简单的培训,他们正抬着一段段炼制出来的管道,徐徐的进行铺设。
偶有人看到了这宫外突兀的设施,于是四处打听,听说竟是给宫里铺设什么暖气管,据说这管道……竟是黄铜所制,一下子……直接瞠目结舌了。
这也太糟践了吧。
是嫌钱太多吗?
钱这么多,为啥不去帮助一下那些可怜的庶民百姓。
为啥不将这些钱交给本官,让本官去发放钱粮?
御史台顿时闹成了一锅粥。
大家很生气啊。
太奢侈了,比隋炀帝还奢侈。
御史大夫姚思廉决定上奏弹劾。
他大抵的计算了这煤炉所需的费用,一算……自己都吓了一跳。
至少三万七千贯,这还是最小的数目。
而且还是二皮沟承制。二皮沟缺德啊,骗了大家多少钱,反过来贿赂宫中。
听说现在内帑很有钱,可外头呢,物价飞涨,民生艰难,这是亡国的征兆啊。
于是……
一道弹劾上去,将李世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世民坐在紫微殿里,看了弹劾奏疏,有点懵。
你骂朕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去骂陈正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