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病好了,和你有啥关系?

陈正泰继续道;“学生于是搜罗了许多的医书,每日废寝忘食的学习金石之石,研究万物之理,终于……学生意识到……恩师的病……可能和那万寿石有关。”

这当然都是瞎扯的。

其实李世民的身体,确实和那陨石有关……

但凡有一点物理常识,在初中物理课上没有打酱油的人都知道:在不通电不燃烧的情况之下,任何物体若是能自己发光发热,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辐射。

能量是不能凭空产生的,总会有源头,而某物若是自行散发能量,那么……这东西可就要小心了。

其实历史上,人们将这种辐射源当宝贝的例子并不鲜见。毕竟……物以稀为贵,因而将这等东西,当作宝贝一样制作成饰品带在身上,最后造成的悲剧……不计其数。

其实何止是古人,哪怕是在科学已经盛行的后世,还有人将这东西当宝贝呢。

所谓的陨石,不过是天外飞石,天晓得它是从哪里来的。

陈正泰几乎可以断定,那所谓的万寿石,一定辐射超标。

而李世民将其当宝贝似的随身佩戴在身上,超标的辐射不断的侵蚀他的身体,于是……开始流鼻血,继而身体开始慢慢的虚弱……这显然是辐射过量造成的。

陈正泰痛心疾首的道:“那万寿石是害人之物,若是恩师继续佩戴在身上,长此以往,可能有性命之危。学生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心急如焚,便连最爱吃的猪肉,都觉得不香了。”

猪肉……

李世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时候他不免追究细节起来,猪肉有什么好吃的,长安城的富贵人家,都吃羊肉。

陈正泰道;“可是……学生想要向恩师陈说此事,又怕恩师不信。思来想去,却只好求教师妹遂安公主,她听了此物竟要害恩师,几乎要昏厥过去,恩师……这事,我们陈家上下的人,可都看见了,师妹悲痛的欲死,可此事攸关恩师的性命,已是顾不得许多了。师妹在痛哭流涕之后,镇定自若的设下了巧计,既然恩师未必会轻信学生的话,那么师妹便干脆冒着被诛的风险,也要将此物毁去。恩师啊恩师……师妹作出这样的决定,是铤而走险,已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了。如今……这害人之物已毁,只要恩师龙体安康,师妹纵死,也没有遗憾了。学生不才,倘使因此而遭恩师责罚,亦无憾也。”

李世民听到此处……彻底的动容。

是这样的嘛?

他的脑子,如走马灯一样,浮想着这几日所发生的事。

想到遂安公主莫名其妙的毁了万寿石,惹来自己的大怒。又想到那万寿石没了,自己的身体……好似是比从前好了许多,至少……这鼻血确实没有再流过。

难道……

李世民面上先是狂喜……

谁希望身体有病痛呢。

尤其是做皇帝的,在疆场上杀了十数年,开创了李唐。为了夺取皇位,弑杀自己的兄弟,血染玄武门。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如今……正踌躇满志,心心念念的要开创万世的基业,却是被病痛缠身。

而如今……

大喜之后……李世民猛地眼眶一红。

他还是讲感情的,想到那平日里自己不曾关乎过的女儿,冒着天大的风险,救治自己……

再想到陈正泰与其合谋,想来……也不知担着多少的关系。

他脑海里……想到了当初长亭之下,那跪着的柔弱身影。

深吸一口气,热泪不禁流淌下来。

张千见状,下意识地掏出了锦帕。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走开!”

张千打了个寒颤,忙是拜倒:“万死。”

李世民仰脸,看着蔚蓝的天穹,眼眸忽喜忽忧,良久长叹道:“如此纯孝之心,朕竟不能察,这是朕的过失啊。”

他仿佛自己的良心遭受了谴责。



陈正泰察觉到李世民的情绪波动,他立即开口安慰道:“这怪不得恩师,实在是我们胆大包天,居然未先奏明……”

李世民唏嘘道;“朕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你们即便奏明,朕也不会轻信,你说的对,正泰,你起来吧,地上凉。”

陈正泰忙是起身,心里想,自己终于从卿升格为了‘正泰’了,可见只要马屁拍的好,铁杵也能磨成针。

陈正泰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恩师赐教,学生谨记了。”

“赐教?朕赐教了你什么?”李世民疑惑地看着陈正泰。

陈正泰一副感慨良多的样子。

“恩师身为天子,还能如此虚怀若谷,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之后,非但没有掩饰,反而再三反省,难怪学生听外头的人说,当今皇帝,非古之所谓圣君可比,单此胸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学生在恩师身边,受恩师言传身教,方知学习的根本之途,能力固然紧要,可德行却更是要紧。学生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李世民看着陈正泰感慨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这么多悲伤了,只剩下病愈之后的狂喜,他喜出望外道:“是嘛?外头有人这样议论朕?”

李世民是很看重自己名声的,俗称要脸。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沽名钓誉,却也可以说他将名誉视若生命。

陈正泰在李世民目光地注目之下,脸上表情很淡定,他用沉稳的口吻道:“是的,平时关起门来的时,我爹和我三叔公私下议论时,都是这样说。说陛下乃是有德之君,可追尧舜。”

李世民一脸诧异,下意识的道:“是嘛,朕还以为汝父每日关起门来都是骂朕呢。”

“绝没有的事。”陈正泰差一点哀嚎:“恩师明鉴哪,不知是哪个卑鄙小人如此中伤我们陈家,我们陈家世代忠良……”

陈正泰说到卑鄙小人的时候,眼睛看向内常侍张千。

张千脸一拉……这是干啥,这和咱有什么干系?小子,你还来劲了是吧。

李世民莞尔:“好啦,好啦,朕知道啦,朕心里还存疑,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你年纪还轻,既是拜入了朕的门下,朕若是有闲,自当教授你一些文武艺,天色不早,你且先回府,此番你立了大功,朕记你这情份。”

陈正泰立即道:“喏。”

陈正泰告辞走了。

李世民却是背着手,看着陈正泰的背影,他此刻心情极好,突然感觉……自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并不是糟糕的事,这陈正泰,还是颇有孝心的,一看就像忠厚人。

他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张千道:“张力士……”

张千忙是躬身道:“奴在。”

李世民淡淡道:“你以为……这陈家父子……如何?”

张千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个时候若是说什么坏话,这不就做实了自己是卑鄙小人?

何况陈正泰新近分明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于是他毫不犹豫道:“陛下,陈氏满门忠良,长安城中是有口皆碑的。”

“噢……”李世民不置可否的颔首点头。

随即,李世民道:“传朕的话,今日设夜宴,召朕诸子女陪朕用膳……”

张千应下。

…………

遂安公主的膝盖已肿了,走起路来,便疼得厉害。

她跪了三天,以至于到现在回想,都觉得是噩梦一般。

当然……对她而言,最痛苦的并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对于自己未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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