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瞒着裴寒二人,和他们分析了形势,把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都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这一路上包括回去之后该面对的会是什么。
陈家也只一路艰险,特找了武功高强的几个护卫护送他们离开。
半路果然是有人动手了。
一行人在一间茶棚歇脚,跛着脚的小二拎着水壶给几人上茶,沈垣率先将茶水送到唇边,嗅到茶杯里的味道,砰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小二,你这是隔夜茶吧,怎么一股子臭味,换点新鲜的茶过来,小爷我有的是银子。”
桑宁垂眸,她就是没有看,通过沈垣的话也知道了茶水里有东西。
隔夜茶?能嗅出来吗?
楚晏和端起茶杯闻了闻,没闻出什么,这不挺浓郁的茶香?
还挺好闻的。
浓郁的茶香……
这三年裴寒他们也成长了不少,早就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的小孩子了,他们也有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这个破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好茶?
还有……这破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
左右两桌的人目光都是有意无意落在他们身上。
听到他们说是隔夜茶,并没有任何动作。
实在是过于反常了。
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们掩下眼底的异样,一脸天真地抱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能有这么一个茶棚已经算不错了,嘴巴渴的都要冒烟了,管他是不是隔夜茶,先喝了再说。”
茶水送到唇边又放下。
“算了,还是不喝了,万一喝了以后闹肚子怎么办 ,小二,你还是给我们重新上一壶茶水吧,有什么能够垫肚子的,也一并上过来。”
小二打开盖子闻了闻,没问题啊。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客官是不是看错了?要不你再看看,再闻闻,我们这都是新鲜的茶叶,怎么会有隔夜茶——”
话没说完,他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桌的人动了一下又没了其他动作。
“诶,这人怎么了?掌柜呢?你的小二晕倒了。”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汉,手中提着一把菜刀,佝偻着身子朝他们走近。
他的装扮在桑宁眼里实在是拙劣,衣裳套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头发和脸的年龄不匹配,还有他的身形绝对不是一个奶茶的老汉该有的强壮。
看到店小二晕倒也没有太担心,还很是平静地说,让人给他搭把手抬下去。
他指的是裴寒和楚晏和二人。
当着沈垣这么大一个人不用,用两个孩子,看来是等不及了。
楚晏和近身的那一瞬间他们动了,一直留意着他动作的人也动了,裴寒带着楚晏和往后撤去,那把锋利的菜刀从他们身前飞出,没入后面的柱子。
那些装作客人来用茶的人也动了,又从后面出来几个拿着长刀的黑衣人。
双方展开激烈的打斗,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要楚晏和的命,几乎是所有人同一时间奔着楚晏和而去。
沈垣撒下一把粉末,那些人立马捂住口鼻,给了他们反抗的机会。
他们见没办法对楚晏和下手,开始寻照着突破口,一个黑衣人自背后朝着沈垣袭去,桑宁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同时抬手拔下发间的金簪,身影一闪狠狠刺进那人的手臂。
几息之间那人已经没了呼吸。
沈垣撒下的药也起了作用,黑衣人行动渐渐慢了下来,暗卫和陈家的护卫逐渐占了上风。
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沈垣无视一地的尸体,双眸粲然,格外明亮动人地盯着她,她刚刚刺下去的那一下何止是捅进了刺客的心口,仿佛也击中了他的内心。
心脏砰砰直跳。
不是害怕。
不是恐慌。
而是说不出的激昂。
遇到危险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奋不顾身护着他,此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这不是第一批刺客,当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有些人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阻止他们回上京。
桑宁到了下一个城镇,宿在了县令家里便不走了,让暗卫回去送信,他们可不敢保证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平安无事。
桑宁等着人来接他们回京。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令桑宁没有想到的是,前来接他们回京的人会是裴敬川。
前院传话宫里来了人,桑宁随着县令府的丫鬟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身形颀长的裴少将军。
这人比着三年前,黑了受了,眼睛里也没了光,阴沉沉的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裴敬川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复杂,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怀念。
自从他把飘儿带回去之后,裴家就变得家宅不宁,所有人都在说他错把鱼目当珍珠,为了一个医女和公主离了心,他几乎什么事都没有顺过。
他低垂着头颅,抱拳行礼:“微臣奉圣上之命前来迎公主与六殿下回宫。”
沈垣一开始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公主殿下的人,即便是个将军又如何,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所以行事也没什么顾忌。
该怎么和桑宁相处就怎么和桑宁相处。
乘同一驾马车,喝同一个水囊中的水,桑宁吃剩下的饭菜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来,从两人想出来看就是一副老夫老妻的状态,彼此都已经习惯了对方。
他是察觉到这位年轻将军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往别处想,知道裴寒寻了个机会找到他,一脸古怪地问他,知不知道这位将军是谁。
沈垣眯起眼睛。
听起来有故事啊。
裴寒早就和他冰释前嫌,比着裴敬川当然是更向着他,因此也没卖关子,一股脑的把裴敬川和桑宁之间的过去说得清清楚楚。
“我看那位裴将军后悔了,千万别给他撬墙角的机会。”
沈垣压下心底的酸涩,撇了撇嘴说道:“就算以前有感情又怎么样,我和你娘现在是夫妻 ,不惧任何人。”
“你不懂。”裴寒摇着头,小大人似的叹道,“我当时还小,但也清楚的记得娘亲都为他做了什么,娘亲是对他没什么感情了,但难保会不会因为他的认错而心软,你可得重视起来,不能给他接近公主的机会。”
沈垣嘴上说着不在意,心口直冒酸泡泡,看到那位裴少将军讨好的样子,更是警铃大作,完全不给他们任何独处的机会。
有时候还会故意问桑宁这位裴少将军怎么样。
桑宁用洞察一切的眼神扫向他:“醋了这么多天,好没好?”
他暗戳戳扫了眼外面,哼哼唧唧不说话。
裴敬川骑着马在外面呢,他不想多说。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纵然他有千好万好 ,只要是脏了就不要了。”桑宁剥着橘子,将一瓣橘子喂到他嘴边,继续说道,“你说说你也真是的,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