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区到警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江楠反复的把手机从这只手换到那只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突然,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江琳。
接通。
“你在哪儿?”
江琳开口就是质问,高跟鞋的声音在背景音里急促而尖锐,“我妈被警察带走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之所以第一反应就找江楠,是因为那个秘密她只告诉过她。
“是。”
江楠声音不变,“你现在过去?”
江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不已,“我刚出公司,还要去带上我妈的律师一起。”
“那我们在警局门口汇合吧,电话里说不明白。”
“江楠。”
江琳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重重的关上。
她声音比平日里沉了好几个度,像是一种提醒,“她是我妈,你的伯母。”
江楠沉默了两秒,喉咙艰涩的吞咽了一下,哑声道:“嗯。”
“但是姐,很多事情就像一场大病,不发病的时候还好,一旦爆发出来,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
江琳没说话,直接挂断。
她双手扶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也许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母亲会坦白吗?
不知道。
她没有答案。
过了半个小时,两张车一前一后的停在警局门口,天色说暗就暗,阴云从远处蔓延过来,大有要带来一场狂风暴雨的架势。
江琳下车,对后面下来的律师道:“你先进去了解一下情况,我稍后进来。”
“好的,小姐。”
律师进去,她才抬眼看向江楠。
江楠看着她纤瘦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一样,皱了皱眉,“怎么不多穿点?”
“说正事。”江琳目光从沈时宴身上扫过,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到底出什么事了?”
“伯母绑架了大哥。”
“……”
短短几个字,在江琳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江楠看着她脸上木然的表情,嗓音清冷,“我知道对你来说难以接受,但你也应该相信,伯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是……”
江琳笑了一下,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为什么啊?”她想不明白,虽然他们的矛盾一直存在,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的不是吗?
江楠叹了口气,上前拍了两下她的胳膊,低声说:“也许是你约我的时候……或者什么时候说话的时候,被伯母察觉到了,她觉得我们在调查她。”
江琳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反驳。
不管在医院还是在家里,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贴身照顾母亲,手机就放在旁边,没有做任何防备。
虽然有密码,但真要猜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江琳抬手抚着额头,一股深深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先进去吧。”
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放下手又问:“他……也在里面吗?”
江楠点头。
他们刚才就是追着江逸臣过来的。
进去,吴警官正在门口查看着笔录,见他们进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江先生要先跟嫌疑人见个面,我们也想看看能不能说出什么线索,就同意了。”
江楠摇头,随后又道:“但是麻烦你们看着点,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当然,这是我们的分内工作。”
江琳却有点不放心,“我可以进去吗?”
吴警官询问的眼神转了一圈,江楠解释道:“这是我姐姐。”
“但你现在进去,他们的很多话就不方便说了。”
江琳闭了闭眼,没再提。
而里面的会见室里,气氛沉得渗人。
江逸臣将近一天半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嘴唇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干白,他深沉似海的眸光盯着对面的女人,仿佛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陈素已经没有了要装的意思,眼眶因为过度激动而泛红,憎恨的眼神看着他,“有话就说,不要把你那套经商之道用在我身上,没有用!”
江逸臣喉结滑动,周遭仿佛被一层寒气给覆盖。
开口。
“我母亲的遗书。”
“遗书?”
陈素像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急促的呼吸都缓和了几分,“你是不是真的很想了解她呀?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她爱不爱你,更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了。”
“我猜,我既然都已经进了这里,你应该就会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去,你觉得我是傻的吗?你把我害成这样,还能得到你想要的?”
陈素原本是想用一招激将法,但她低估了江逸臣,更高估了自己。
这通话说完,对面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交叉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十几秒过去,她已经有点沉不住气。
“江逸臣,你别做梦了!”
陈素咬着牙,“我是绝不会把遗书给你的。”
“你没有遗书。”
这五个字,江逸臣说得没有任何起伏,表情也依旧冷峻如山,“我进来见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动江楠。”
“呵,江楠?”
陈素笑了一声,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重感情的人,跟你那个妈一样!”
“但是重感情又怎么样?江逸臣,重感情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看看江楠,她知道你这么在意他吗?现在还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
“住嘴。”
江逸臣下颌的肌肉微微颤动,眸色越发漆黑。
陈素从他刚才说出她没有遗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孩子,也不愧……她曾经还那么遗憾,为什么他不是她亲生的。
陈素想起以往的种种,胸口剧烈的起伏,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怎么,这就戳到你的心事了?”
“不说她也可以,不如来谈谈你的母亲?”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死得很惨,被几辆车反复撞了几次,血都流干了……可是到最后她最惦记的人也不是你。”
“什么遗书啊?”陈素大笑了两声,因为过激的情绪,眼角甚至流出了泪来,“她怎么可能会给你留下遗书?她从来就没有把你这个儿子放在心上过!”
“你……”
她还想再继续说,外面的门突然被一股大力给推开。
江琳泪流满面的大吼:“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