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东方国际，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黄昏的余光从门口倾泻进来，呈现出一种难得的温柔。
江楠解开安全带，就在她准备开车门时，男人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嗓音带着微微哑意，“江楠。”
她松开手，扭头。
“嗯？”
这样的神情，像是已经准备好听他的解释。
沈时晏喉结上下滚了滚，眸光晦涩，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
“对不起这三个字，本身就是说给亏欠的人听的。”江楠声音很小，低垂的眼眸落在男人握着她的手上，皮肤相贴，温度传递，这样的动作本就是亲密的人才会做的。
她没有挣开，继续道：“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得上很短，了解也是片面。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你，这样的喜欢好像没有什么道理，就连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许都不了解。”
他是好人吗？
是。
他是坏人吗？
那样瑕眦必报的，也算。
江楠想，她了解到的，只是一个大致的底色，至于那底色之上有着怎样的斑驳，大可以忽略不计。
是人就有缺点，就有骨子里带出来的劣根性。
沈时晏是，她也是。
但是……
“沈时晏，你不该瞒着我。”
依旧平静的语气，只是在道出一个事实。沈时晏意外又惊喜，刚想说话，又听到她小声地说：“但我也要跟你道歉，我其实……没多久就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你。”
戴曦让私家侦探查出来的结果，她知道的第一时间，是让他把所有证据都删了。
男人的目光很热，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哑声：“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
江楠实话实说，“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让你做孩子的父亲。”
他们根本就不熟，也没有任何交集，因为那样荒唐的一夜有了孩子，本身就难以启齿。
沈时晏捏了一下她的手，觉得不够，又反手往前拉了拉，让她的五指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里，微微一动就是十指紧扣。
“那么，除了道歉以外，我还要感谢江小姐。”
他的声音低而缓，说不出的性感。
“谢谢你给了我机会，让我能来你身边，让我能和你步入一段关系，让我能把喜欢和爱意说出口。”
江楠想抽回自己的手，反而被他握的更紧。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些话对沈时晏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声音那么轻，却又那么重。
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掷地有声的扎进他心里。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你，这样的喜欢好像没什么道理。】
沈时晏低着头，精致的下颌线有种极致的紧绷，他心里正在经历一场海啸，吹翻了过去的自己，惊天动地。
这样的安静和接触，比直接的言语更有力量。
江楠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她哽了一下喉咙，说：“回去再说吧。”
沈时晏揉捻了一下她手上的皮肤，目光很热，“好。”
下车。
进电梯，上楼。
也许是心境使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看着电梯上行，到了楼层，叮的一声打开。
江楠先一步出去，开门。
沈时晏保持着半步之遥，跟在她进去。
换完鞋，江楠没有开灯的打算，这样昏暗的环境，似乎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多了些听真话的勇气。
她清冷的嗓音很淡，“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沈时晏反手关上门，走廊里的灯光也一并被关在外面。
屋子里很黑。
他看向一步之遥的女人，借着窗外的夜色，隐约能看到她标志流畅的轮廓和明亮的眼睛。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喉结滑动，低低的嗓音性感不已，“那晚，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
饶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话从他口中吐露出来时，江楠呼吸还是凝滞了一下。
“江楠，我没办法拒绝你。”
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但那天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
沈时晏刚刚回国，住的地方还没有安顿好，就让周野随便找了个酒店，他没想到就是这么随便，竟然会遇到江楠和她的男朋友。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回房间，五味杂陈的思绪还没有缓和，就看到那个男人又重新出来，却进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伸出来的手臂细长白皙，无疑是个女人。
“沈总？”
周野不明所以，“是您认识的人？”
沈时晏眉梢紧紧蹙起，沉声道：“刚才那个房间，去查一下入住人的信息。”
十分钟后，周野带回来答案。
那间房的客人是赵氏千金，赵轻依，也相当于祁渊事业上的领路人。
沈时晏冷笑，“她就看上这么个男人？”
“啊？”
周野更加摸不着头脑，“沈总……是在替赵小姐鸣不平？”
男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沉声道：“今晚的宴会你代替我出席，有什么问题明天去公司说。”
周野一愣，“许总问起您，我该怎么说？”
“就说家宅不宁，我处理家事。”
“……”
虽然但是，沈总您父母都在国外，也没有结婚，哪里来的家宅不宁？
想是这么想，问是不可能问出口的。
周野应声离开，只剩下沈时晏独自站在窗户正对的风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远处的两个房间都没有要打开的动静，他握在口袋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很想做点什么。
但他做什么都没有立场。
那个傻女人，甚至不认识他。
沈时晏苦笑，喉咙里溢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最终还是抬脚走过去，按响了那扇门的门铃。
几秒钟时间，门从里面拉开。
他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纤长的手臂勾了进去。
独特的馨香瞬间占满所有感官，随之而来的是杂乱无章的吻。沈时晏试图把她从身上拽下来，“江楠……”
“嗯？”
女人力气大得出奇，含笑的声音带着魅惑。
“不开灯好不好？就这样，我喜欢这样……也喜欢你。”
“……”
可是，他也好喜欢她。
喜欢到快要疯掉。
沈时晏眸光越来越暗，在几次拉开她都不成功之后、在尝到她香甜柔软的吻之后、在她那双手四处煽风点火之后。
终于妥协。
向她妥协，也向自己妥协。
他甚至疯狂的想，如果明天早上起来她发现身边的人是他，选择报警，他也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