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美红追问：“既然要由党组决定孙钱国的去留，那么后续人选是不是也会在党组会议上提出？八筒。”
“具体人选我暂不清楚，不过在今天的调度会议结束后，书记提到过，要结合县长跟郑局长的意见，再决定由谁接替孙钱国当副局长。”
陈远说完打掉一张九万。
“也就是说，副局长人选上，只考虑县长和郑局长的意见？其他人不考虑？七万。”
王乘风刚说完，周乾便如有深意瞥了他一眼：“乘风同志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希望书记考虑你的意见？你也想对人选提意见？五万。”
王乘风反呛一句：“我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还是咋的？我明明是统战部的，我能对教育局的任免人选提什么意见？”
“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没准你是想换个工作环境，调到教育局也说不定。”
王乘风撇了撇嘴，郁闷不言。
“四万。”崔美红打了牌，继而追问，“关于人选问题上，组织部的李部长有发言权，他有表态吗？”
“有表态，但他的意见跟人选无关，他不支持将孙钱国撤职。”
陈远回答之余，陡然察觉到一个可怕的细节。
提及人选，这几人都似乎兴趣盎然，一个接一个不停追问，就好像谁都想掺一脚。
更诡异的是，自从提到这个问题后，崔美红他们的打牌思路完全变了，几乎是顺着自己打。
前一轮，陈远打了一张二筒，他们全都跟着打筒牌。
上一轮，陈远打了九万，他们全都跟着打万牌。
就好像，他们故意顺着序列打，试图给陈远提供胡牌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他们都希望陈远能赢！
抱着这个猜测，陈远小心翼翼打了一张五条。
巧妙的是，下家王乘风还真就打出一张六条。
陈远神色突变，他的牌里，恰好就有两张六条，此刻恰好可以碰掉王乘风打出的六条。
但他没碰，他要验证其他人是不是同样的思路。
轮到周乾摸牌，他居然打出一张四条！
陈远傻了。
明知道自己打出一条五条，相邻的牌具有组合的可能，可王乘风和周乾却相继打出六条和四条，这岂不是在试探陈远是否能够胡牌？
那么危险的动作，除了让陈远赢，还能有其他什么动机？
崔美红显然也在考虑怎样才能让陈远赢。
她摸完牌，看了眼牌桌上打出的几张条牌，思虑半晌，最终打出了一张关键的牌：“三条。”
陈远登时无语。
毕竟，这张三条，就是他能胡的牌。
“真是不好意思，崔副县长，我胡了。”
陈远拿起崔美红打出的三条，继而推牌。
崔美红讪笑：“看来以后要是再有机会跟你打麻将，我不能当你的上家，这太危险了，不过说起来，确实是你的技术好，不管你跟我谁上谁下，谁前谁后，彼此都舒服，你大概都能赢，我甘拜下风。”
陈远听得一头雾水，隐约嗅出几丝端倪。
技术好？
谁上谁下？
谁前谁后？
彼此都舒服？
妈的，这类字句，怎么越听越黄？
明明崔美红极其抗拒男女关系的话题。
方才王乘风只是说了一句摸妹子，崔美红就生气，这便是她嫉黄如仇的佐证。
可现在，崔美红自己却说了这种黄里黄气的话。
除了是在讨好陈远，还有其他可能吗？
讨好之举的背后，是崔美红问出的又一个敏感的问题。
下一局即将开始，崔美红一边洗牌，一边又问：“话说回来，既然李部长不支持撤职，那陈秘书刚才又为何说，孙钱国大概率会被撤职？如果撤职的决定是赵书记所主导的，那赵书记对接替副局长的人选，是倾向于从哪些部门调任？”
王乘风和周乾都在跟着洗牌，但陈远能察觉到，他们也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保持着竖耳恭听的状态。
这也难怪。
孙钱国如果被撤，副局长的位置一空，那么就说明教育局的路线被打通了。
临此时机，如果能往教育局安插自己培养的干部，那么未来就能拿到教育局的人脉。
如此千载难遇的美事，谁不想掺和？
想到这一层，陈远便顺着他们的心思随口问了一句：“书记暂时还没有头绪，人选问题可能会等到党组会议结束后再研究，各位领导，你们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三人闻言大喜。
不，包括牌局之外的宋轩，应该是四人。
毕竟，这就是他们邀请陈远打麻将的目的。
而现在，既然陈远主动询问他们有什么推荐，那么就说明陈远或许会考虑他们提供的人选意见，甚至将意见上报书记，这样就能达成他们进军教育局的目的。
不过，要是意见提的太早，可能会暴露自己的企图，因此崔美红他们都没马上开口，而是以没资格为由，回避了陈远的问题。
等到这场牌局结束，他们才陆续跟陈远交换了联系方式，顺便吃了顿简餐，待到饭后，各自道别离开，陈远刚开上车，准备回县委，就收到了王乘风发来的消息。
“今日与陈秘书共研麻将文化，收获颇多，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再与陈秘书进一步探讨国粹。”
“在此，有个不情之请，我身为政协党组副书记，对教育事业尤为关注，我以为教育应当引进新鲜血液，恰巧政协部门民宗委郭泽光主任年纪轻轻，干劲十足，在教育方面具有新颖见解，望陈秘书加以考虑，并诚请赵书记指导一二，以助教育事业发展。”
陈远傻眼了。
王乘风看似不修边幅，在打麻将时，表现欠佳，可他发来的这条短信，水平极高，几乎吊打其他干部。
果然官场人群，不可貌相啊！
陈远俨然不知如何回复，说行也不行，说不行也不行，只好暂时发个OK的表情，附上一句：“王副部长的意见，我会转告书记，具体措施，只能看书记如何决定。”
王乘风发了个抱拳的表情：“感谢陈秘书的肯定，感激不尽！”
陈远还没从这股震撼里走出，周乾和崔美红也发来了各自的文案，一个比一个水平高，并且都希望陈远将他们的推荐人选告知赵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