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满头,也算白头。
姜且望着他,只觉得这话没由来的令人触动。
外婆一旦离世,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就只剩下了小开心和姜父。
后者她早就不再指望,前者二十年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到时候,她就成了孤家寡人。
在姜且的心里,还从来没把身边这个混不吝的男人,规划进自己的未来生活中。
她怔住,又恍惚,全然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回的房间了,只是在外面冻得浑身发凉的身体,在他的热情如火下,很快就升温了。
床上,周衍用身体力行告诉姜且,昨晚,他没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
等男人彻底消停下来,翻身将她揽进怀中的时候,姜且默了默,气息不稳的趁热打铁。
“快到期限了,明天你能跟我回一趟姜家吗?”
难怪配合度这么高,男人挑了挑眉,后知后觉自己被算计了。
“原来周太太在这儿等着我呢。”
姜且从他怀中抬头,“不用你做什么,如果公司忙的话,打个照面就走也行。”
见她放低身姿,男人反倒拿乔,“我考虑考虑。”
姜且翻了个身侧躺,仿佛生怕他失信,姣好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次算我欠你人情。”
“那周太太打算怎么还?”
他躺在床上,却拿出在谈判桌上的架势,“我反悔了,不要钱和股份。”
这可不好打发了,姜且想了想,说,“我答应和你去旅行。”
男人当即闷笑,犹如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的姜且脸上火烧火燎的,“那你说,想怎样?”
一家公司的价值,的确不是一场旅行就能抵得过的,但是他权势地位什么都有,哪有什么心愿是她能帮忙完成的?
男人伸手去摸烟,抽出一根后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姜且瞪了一眼。
他放在手里把玩,三秒后,狮子大开口,“十次。”
姜且一头雾水听着这两个字,“什么十次?”
他似笑非笑往她身上瞟一眼,“你说呢?”
她这才反应归来,一张脸红的像番茄。
竟然让她用身体当筹码,亏他想的出来。
“周总敢情把我当情妇了?”她直接被气笑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除了她,他哪还有别的路可走。根本不用考虑,答案完全是呼之欲出的。
转天下午,一家三口从婚房出发,直奔姜家。
大约没想到姜且能说动周衍过来,姜广涛和陶禧皆是一怔。
不过公司都要被抢走了,姜广涛也顾不上给什么面子,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接着便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品茶。
端的一副好架子。
姜且在他对面坐下来,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开口,故意拖延时间,于是主动打破沉寂。
“考虑的怎么样了?”
姜广涛掀眼皮看了一眼,闷不做声。
陶禧给周衍端了个果盘,卖完好后,阴阳怪气地指责道,“姜儿,你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也不问问我们好不好,除了利益,你眼里装不下别的了?”
“你们好与不好,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瞧你气色红润,珠圆玉润,活的比我都舒心,还需要怎么关心?”
姜且不留面子,“你口口声声把我当亲女儿看待,我和你儿子都不在眼前,试问你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有些事咱们都心知肚明就算了,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堪呢?”
“这段时间的确疏忽了你,是我们的不是,可是经营一家公司,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
陶禧改走苦情路线,“你一句要回经营权,现在各个部门都在加班加点整理材料,希望等你上任时可以一目了然,若你一定要挑我们的不是,那我无话可说。”
“明明是你先挑我毛病,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姜且真是佩服她颠倒是非的能力,“再有,公司无论账目还是资料,始终都应该是清晰的,加班加点的整理是什么意思?弄虚作假糊弄我?”
姜且一下子抓住重点,陶禧没想到她这么精,顿时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后悔。
她愣了片刻,赶紧找补,“账目自然是清楚的,别人就算了,难道连你自己的父亲都信不过嘛?”
姜且微微一笑,目光转移到置身事外却又一只按兵不动的姜父身上。
“没有外人在,我们关起门来,就不必说这种场面话了。他管理公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会过河拆桥,但董事长的位置,势必要退下来,外公离世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最晚到我25岁,公司是一定要如数奉还的,当时,你们并无异议。”
可陶禧的反应明显是后悔了,只是周衍在,她忌惮,又不好说的太直白,赶紧两步过去姜父身边。
后者小口抿了口茶,一反常态的说,“你要接手公司我没意见,周一我会召集股东大会,届时你就一起过来吧。”
无利不起早,直觉告诉姜且没那么简单,果然他说一半留一半,“少数服从多数,只要他们同意我卸任,你上任,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姜且眯眸,“您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当,”姜父冷笑,仿佛已经忘了姜且是他亲生女儿这个事实,针尖对麦芒地说,“你既对我心存芥蒂,我也不想讨这个嫌,公司姓姜没错,可成百上千的职员都等着养家糊口,总不能说换就换,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否则何以服众?”
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姜董这么从容镇定,看来已经暗箱操作了?”
男人逗着怀里的孩子,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也分辨不出喜怒。
陶禧不乐意了,脸一沉,“周总说话可要讲究证据,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姜父反过来丢给她一个警告的目光,此前一直拿不准主意,周衍会不会插手,正好趁机问清楚。
皮笑肉不笑地说,“听周总说话这意思,莫不是也想来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