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深深陷进温软的被子里。
飘落的竹叶黏着玻璃窗,清晨盛起的露珠缓缓滴落,在玻璃上延出一道细细的湿迹。
窗帘掩住了风光。
鹿之绫不自禁地绷起白皙的脚背,脚心落到他的掌心上。
思念酣畅淋漓之后,她发软地倒在被窝里,手臂上的两处纱布再也逃不过某人的眼睛。
她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递给里边的人,薄妄趴在枕头上捏着她绑了骨折固定板的的手,背肌微鼓,看到纸巾才后知后觉地挽回颜面,冷冷地道,“我没哭。”
“……”
那刚刚一边哭一边……的人……
算了。
鹿之绫不忍驳他的颜面,便纵容地道,“我哭了,手不方便,你帮我擦擦眼泪。”
薄妄睨一眼她的脸,她面色本来还有些憔悴,现在也是嫣红一片,一双眼睛越发柔媚起来,哪里有眼泪。
他接过纸巾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
鹿之绫披着他的衬衫坐起来,低眸看向自己被固定好的两根手指,“这个我特地只固定了两根手指,不是整个掌心,这样还可以戴手套,婚礼上就不怎么看得出来了。”
不影响美观。
“你还没说完。”
薄妄道,被烟熏得嘶哑的嗓子凭添一抹欲。
“……”
她是想说完,他也得给她机会。
鹿之绫暗暗想着,嘴上则道,“事情就是这样,我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是想在警方来之前和他们周旋到底,技术被毁后,电也就停了,我趁机跑出去,学你在栖雪山时一样和他们捉迷藏。”
薄妄的眸色一厉,深邃地盯着她。
“爆炸不是我留的一手,我只是大概猜到实验室位置在江边的工业区,但具体不到哪一栋楼。”
鹿之绫朝他侧过身子,目光柔情,“那是季竞留的一手。”
“……”
听到这个名字,薄妄的面容冰冷如霜。
“我醒来后在想,季家遭逢巨变后,季竞就变得很扭曲,他一面恨着周劲,一面又仍是照周劲安排的那样活着;他一面用着周劲留下的人,但一面又暗自在实验室安装炸弹,似乎随时都准备和人同归于尽。”
季竞给自己写了两个剧本,一个做大季家,一个不成功便死。
鹿之绫有些复杂地道,“还有,他那时对小野是真的下了杀心,可在实验室那栋楼里,他明明知道我躲在暗处,他还故意告诉我炸弹会在一刻钟后爆炸。”
季竞,真的是个内心拉扯到极致的人。
她不知道季竞在那一刻想的是什么,也许是反正技术都毁了,卖她一个好说不定能换薄妄一份留情,也许是他对薄妄多少是真的心怀愧疚……
“他朝我下跪的时候,我就说过,没有第二次。”
薄妄冷声一字一字说道。
季竞的扭曲、拉扯,都不在他的原谅范围内。
“我知道,季竞应该去监狱坐坐,说不定这样他反而会清醒过来。”
她道。
“继续说你的。”
“我就是知道季竞还有这一手后就设计将楼梯口的杀手引开,慌忙逃下去,杀手紧追不舍,我逃出那栋楼外面全是光,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逃,我还以为我会死呢,没想到正好碰上一个在那园区工作的好心人。”
鹿之绫道,“那人也是胆大,明明看到我身后就握着枪的杀手,还是二话不说就让我上了车,带我离开。”
她这才有命活下来。
那车上现在还留着好几个消音枪留下的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