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没有正经老婆,那按理应该是大少奶奶跪最前头,可大少爷不是离了吗?”
“就是说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给大少奶奶裁孝衣。闻管家也头痛,让我看着办,我怎么办?”
“要不,去问问先生?”
“我不敢……”
鹿之绫推开门,一抬眼,就见那边郁芸飞一脸怒色地拉着悲伤的薄媛走过来,指责两个佣人,“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办?薄媛是薄家长房的三小姐,当然是她在女眷中跪前面。”
“母亲……”
薄媛亲眼看着爷爷奶奶死在自己面前,已经没有心力去争这些。
“……”
两个女佣互相看一眼,弱弱地应是。
“大少奶奶在这里,怎么就妹妹跪前面去了?”
一个忿忿的声音传来。
鹿之绫转过眼,就见姜浮生红着眼气呼呼地走过来,瞪着郁芸飞道,“郁夫人,不是这种时候还要争这种不该要的面子吧?”
郁芸飞见到鹿之绫,收敛愤怒,摸摸头发温婉地笑起来,“浮生,什么时候这家里成你做主了?”
“我没有做主。”
姜浮生顶回去,“老爷子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大少奶奶,他们肯定想看到大少奶奶离自己最近。”
两方对峙,周围很多人被吸引目光靠过来看。
夏美晴也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大少奶奶,呵。”
郁芸飞努力维持着仪态优雅,笑着看向鹿之绫,“结婚证呢,给我看看?也给大家看看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个地方的。”
她对鹿之绫的恨意不是一点半点,鹿之绫回江南的时候,她甚至买凶去杀人,结果都是连鹿之绫的面都没见到。
众人看向鹿之绫。
姜浮生生气地想再据理力争,鹿之绫捏住她的手,目光清冷地看向郁芸飞,“郁姨,我是不是老爷子、老太太的长孙媳,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但今天有正事要办,不能节外生枝。
大家族的葬礼细节本来就多,人员安排复杂,郁芸飞能搅一件就能搅两件,干脆一件都让她搅不成。
郁芸飞冷笑,“那就是拿不出来了?”
夏美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飞着,郁芸飞如今不足为奇,反而是这个鹿之绫太难搞了。
这么一想,她难得站到郁芸飞这一边,对着旁边的佣人阴阳怪气地道,“把眼睛都放放亮,薄家还没有长孙媳呢,别到时裁错孝衣笑话惹到媒体上去。”
薄桢一直沉浸在难过中,突然看到他妈又去惹事,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冲进人群要拉走夏美晴,夏美晴狠狠打了他一下。
“吵什么?”
薄峥嵘刚和闻达这边讨论完葬礼细节,就听到这边的声音,沉着脸色走过来。
佣人立刻细细说了一堆。
郁芸飞和夏美晴都知道薄峥嵘看不上鹿之绫,见是他过来不由松口气,赶出去才好。
薄峥嵘盯着一派从容站在那里的鹿之绫,鹿之绫目光不惧地迎向他。
“……”
周围的声音有些嘈杂,薄峥嵘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他想到小时候的薄妄,也想到薄妄、薄棠两兄弟因为鹿之绫而生出非死即伤的嫌隙,又想到她在江南计划上出的力,以及老太太那晚在家宴上讲的种种……
他还没做出定论,薄妄冷漠而狂妄的声音传来,“李明淮,薄家有丧,把无关人员给我赶出去。”
众人转头。
就见薄妄从外面走进来,胸口已经别上一朵白花,棱角分明的脸上凝着戾意,身上的气息格外阴沉冷冽。
闻言,戴着假发压着毛线帽的李明淮上前,视线从姜浮生身上掠过,然后对着郁芸飞和夏美晴道,“郁夫人,夏夫人,请吧,两位有心的话不防明天吊唁日再过来。”
吊唁日再过来?
那她们俩岂不是连亲戚都不如?
郁芸飞这些年够丢人的了,这时脸一白,几乎要掉下泪来,夏美晴已经是啜泣了,往薄峥嵘身上靠去。
好歹是他的女人,他总不能让儿子赶走她们吧?
果然,薄峥嵘冷着脸道,“跪后面些就行了,赶什么?”
“那我偏要赶呢?”
薄妄冷笑一声。
薄峥嵘沉着脸看过去,有些恼怒,“你爷爷奶奶出了横祸,你还在心思在这里搞事?”
薄妄丝毫不惧,一步一步走到鹿之绫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握起她的手,“她们两个敢跪在爷爷奶奶灵前,我就敢把她们的腿废了。”
这是彻底不给做父亲的面子了。
“你——”
薄峥嵘震怒。
鹿之绫暗暗扯了扯薄妄的袖子,示意他不必如此,随即侧身对姜浮生说了两句。
姜浮生立刻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就从车上将红色的盒子取到薄峥嵘面前。
薄峥嵘沉着脸他开木盒取出册子翻开。
看着上面父亲熟悉的字迹,这个叱咤风云的中年男人呆了下,眼眶顿时红透,浸出泪光,手都有些抖……
一个人年纪再大,有父母在总还能做个孩子。
现在,没了。
薄峥嵘握紧手中的册子,抬起眼沉沉地看一眼鹿之绫,仿佛看到当年丁玉君拉着她给薄家人一个个敬茶……
老两口就这点心愿。
“薄妄,你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非她不可?”
薄峥嵘开口问道。
薄妄站在那里,用力地握了握鹿之绫的手,神色未变,一字一字从薄唇出挤出,“我从来就没有想得不清楚过。”
鹿之绫,就得是他的。
他是薄家长孙,她就是薄家长孙媳。
“……”
鹿之绫看向他,心悸动了下。
听到这话,薄峥嵘终于做了决定,扬声道,“闻达。”
“先生。”
闻管家靠过来。
“给长孙媳裁孝衣!”
薄峥嵘说完,转身便走,更是直接甩开了夏美晴的手。
夏美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薄峥嵘的背影,她怎么觉得,薄峥嵘越来越和从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