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姜青悦坐在沙发上，双手手指紧揪在一起，下唇被咬出血丝，双眸呆滞无神。
听着浴室内不间断的水声，她心如死灰，浑身如至冰窖，冷到骨子里。
这男人都那样了，都不考虑碰她……
她竟然不知道是该失落自己对他毫无吸引力，还是该高兴她喜欢的男人是个专情的正人君子。
只可惜这份专情不是给她的。
这两年，他们两人在公司碰到时，公事上沈明修勉强和她说几句话，却也是惜字如金。
到了家里，哪怕是碰了面，他都对她视若无睹。
她亲手做的饭菜，沈明修情愿饿着肚子也不吃一口。
她亲手煮的茶，直至放凉，沈明修看也不看一眼，情愿自己起身去倒杯白水。
她试图借工作上的事找沈明修说话，他说：“在家里不谈公事，有事到公司再说。”
可到了公司，他又只打发李杨来沟通工作上的事……
姜青悦能看出沈明修在避嫌，或许是不想将来周柠误会，或许是不想给她希望，可这样的做法是否太狠了些……
浴室内的水声停下，姜青悦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目光定格在浴室门上，心跳加速。
他要出来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在姜青悦觉得度秒如年时，浴室内再次响起水声。
姜青悦身体泄力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上，弯起双腿抱住双膝，把脸埋下去。
刚才那一刻，她竟然在期望沈明修出来。
她竟然在思考，如果沈明修提出要她，她要不要同意……
真是疯了！
姜青悦起身想离开，手握住门把手的一刻，脚步又停下。
她答应了沈明修配合他演戏，就这么走了，事后老爷子问起来她不好解释。
僵硬地松开手，她转身拉个椅子走向阳台坐着吹风。
这一夜，沈明修在浴室坐了多久，姜青悦就在阳台吹了多久的冷风。
凌晨五点多，天微微亮，沈明修裹着浴袍踏出浴室，周身弥漫着寒气，脸色略微苍白。
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他把目光定格在阳台处，两秒的停顿后，他转身走进换衣间。
再出来时，就穿着一身立挺的黑色西装，大步迈出门。
沈老爷子起得早，正在客厅坐着喝茶。
见沈明修大步流星地下楼，他心虚地打量着沈明修的脸色。
却见沈明修面无表情地冷冷扫他一眼，然后当作他不存在一样，径直离开。
“明修？你……”沈老爷子的话音停住，因为他听到了关门声。
管家跟出去后又很快回来，“老爷子，二少爷开车离开了。”
沈老爷子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按理说，以明修的性格，被算计了不该如此平静。
他正疑惑着，就见姜青悦从楼上下来，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她双眼红红的，清秀的容颜上有倔犟，也有委屈，还有一丝怨恨。
“爷爷。”
她微微干哑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您这样做，有尊重我吗？”
“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您这样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加深我和他之间的隔阂！”
不理会沈老爷子的疑惑，姜青悦连礼貌道别都没有，直接迈步离开。
管家接收到沈老爷子的眼神，连忙跑上楼，又很快下来，躬身说：
“床上没有动过的痕迹，垃圾桶内也干净的，浴室内都是冷气……二少爷大概率没有……”
后面的话，管家没再多说，沈老爷子了然地垂下眸。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整个人显得愈加苍老。
“这下我是真的惹了他了……他以后不会再来家里了……我和他爷孙间的情分，是不是走到头了？”
管家低着头没有言语。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忽然闷咳起来，背佝偻得越来越低，脸色不自然地胀红。
忽然身形往下一栽，管家猝不及防地上前去扶却晚了一步。
眼见老爷子倒在地上像是昏过去，管家连忙喊佣人叫医生。
……
一周后。
洛楠正在给叶凝洗澡。
看着叶凝背上又多出的一片淤青，洛楠心疼地问：“二小姐，这里的伤什么时候摔的？”
她很郁闷，最近每天都能在叶凝身上看到新伤。
明明叶凝训练时她都在陪着，保证在叶凝摔倒时扶住她，可这些伤是哪来的？
叶凝不在意地说：“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哪了，没关系，不用管。”
“怎么能不管呢？肯定会疼。”
等洗完澡，洛楠坚持给叶凝身上的淤青上药，她越想越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时候摔的？
叶凝打了个哈欠，“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吧。”
洛楠忍住疑惑，没再多说，把叶凝抱上床，叮嘱叶凝有事随时打电话叫她后出去。
房间内只留下一处昏黄的小灯在亮。
凌晨三点左右，正是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床上的叶凝却睁开带着睡意的双眼。
双臂撑着床坐起身，她搬动着双腿耷拉在床边，双脚掌着地，撑着床慢慢地，慢慢地，试图站起来。
噗通一声，她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她扶着床沿，再次试图站起来，起到一半时再次摔倒。
她又试图站立。
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她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
渐渐地，窗外有细微的光透进来。
叶凝白皙的脸颊泛着因用力过猛激起的红晕，额头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眸色坚定，咬着牙一次次跌倒再爬起……
从一周前起，她每日夜晚都这样尝试站立。
摆脱所有的依赖，没有扶手，没有洛楠，她只靠自己。
然后再在洛楠起床前，默默爬上床，擦去脸上的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
清晨七点，洛楠像往常一样轻轻推开卧室门，目光落在床上后愣住。
人呢？
被子被掀开，床上却没人，而床边的轮椅还在。
“二小姐……”
洛楠唤了一声，瞪大双眼看着窗前站着的人。
窗帘只被拉开一条小缝，叶凝在床边站着，身形被窗帘遮住，她才没第一时间看到。
此时，叶凝回头看向她，窗外透进一束光正好打在她的脸色。
她勾唇浅笑，面容疲惫，可那笑却肆意又畅快。
洛楠的目光反复在她双腿上打量，就见叶凝缓缓挪动双脚转过身，顺手拉开窗帘。
房间内骤然明亮起来，阳光照耀叶凝的全身，她纤瘦的身躯被光芒勾勒出轮廓。
“二小姐……您，能自己站起来了？”
洛楠又惊又喜，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猛掐自己的大腿，结果痛得呲牙咧嘴。
叶凝笑意变深，
“楠姐，你在干什么？我是能站起来了，你没有做梦。”
她再次迈动脚步，动作虽然呆板缓慢，但每一步都踩实了。
在她身形略微摇晃时，洛楠连忙扶着她到床边坐下，惊喜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去告诉先生和太太……我现在就去！”
还要告诉沈总！
洛楠惊喜地往外跑。
叶凝缓缓闭上眼，浑身都在痛，但她很享受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