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当晚，唐栗接到一个电话。
她和门口的保镖打招呼，“明天我有事，不会过来，叶淮明晚到海城的飞机，白天你们照看好，有事及时通知。”
“是，唐小姐。”
这里整层都被叶淮包下，白日还有医生护士来往，到夜晚十分安静，衬得她的脚步声特别清晰。
经过医务室时，她下意识扭头看去。
透过玻璃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唐栗以为是自己直觉错了，脚下不停，缓步离开。
医务室内，亮起微弱的光。
一位身着护士装的女人正在发送消息。
回去的路上，唐栗收到沈路远打来的电话。
从沈明修看护周柠起，沈路远忙得四脚离地，没时间找她，只是偶尔电话联系。
好久不见，唐栗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接听，却没有开口。
沈路远早已习惯，自说自话一番后才说正事：
“好消息，老爷子同意明修和柠柠的事了，不过老爷子还要住院一段时间，需要明修留下陪伴。”
“你们理解下，毕竟老人年纪大了，等老爷子出院，明修会立马回海城的，那家伙我不说你也知道，巴不得天天趴柠柠旁边。”
沈路远本意是想第一时间通知唐栗，缓和他们对老爷子的怨念，也减轻对沈明修的迁怒。
可听在唐栗耳中，她有些不信。
“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害，年纪大了，心软了呗，毕竟一个是他亲孙子，一个是看着长大的。”
沈路远对了沈老爷子有感情，看事情会掺杂个人情感，但唐栗不会。
在知道周柠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者可能终身残疾时，老爷子第一时间宣布“周柠”这个身份的死讯。
当初做得这么狠，现在说妥协就妥协，突然不计得失，开始讲感情了？
“沈路远，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家那老爷子不会在憋什么大招吧？我怎么不信呢！”
“唉……”
沈路远默了默，“实话跟你说，我觉得吧……也可能是缓兵之计吧。”
“老爷子看明修不回家，他没办法了，所以暂时同意，觉得可能时间久了，明修知难而退，就主动放弃柠柠。”
沈路远连忙又说：
“但明修是这样答复老爷子的，就算柠柠躺一辈子，他也等一辈子。”
“你不要太较真，总之，现在老爷子不反对是好事。”
“谁稀罕他反对不反对！”
唐栗讽刺说：“他嘴上说等沈明修知难而退，说不定心里盼着柠柠死了才好，省得耽误他的宝贝孙子结婚生子。”
沈路远讪讪地说：“你这话太难听了。”
唐栗冷笑，“难看的事他已经做了，还嫌别人说实话难听？搞笑！”
沈路远温声说：“医生说柠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说的这种事不会发生。”
“当然不会！我家柠柠不仅好好活着，还要健健康康地活着！我相信她很快就能醒！”
每次看柠柠躺在那里，人越来越瘦弱，她就这样在心里加油打气！
心情忽然沉重起来，唐栗没了心情，随便应付几句就挂断电话。
一个念头从脑中很快闪过，唐栗皱起眉，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深夜，唐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平常只觉得夜太短，睡不够，此夜却像是时间被放慢。
她一次次从梦中醒来，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她根本没睡多久。
凌晨四点，她再一次拿起手机，恰好看到叶淮发来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从柠柠住院起，我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总觉得忐忑，听说沈明修回去了，你今天再帮忙替我照看下柠柠，谢了。】
唐栗拿着手机坐起身，另一手捂着狂跳的心脏，思索片刻后掀开被子下床。
昨晚她接到电话，说酒店新建出现问题，有些麻烦，需要她尽快去看看拿个主意。
算时间来不及去医院，她才和保镖说今天不去了。
索性现在睡不着，唐栗干脆起床，早早出发，先去医院一趟。
恰好医院和酒店新址的位置没有相离太远，去躺医院再去酒店不迟。
她出门早，抢在高峰期之前，一路上十分顺畅，她心情却依旧闷闷的。
心神不定地走出电梯，远远地她就见护士推着小车转进周柠的病房。
周柠每天都需要输营养液，有固定护士负责。
踏入病房，唐栗眼尖地看到，护士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剂时手抖了下。
护士抬头看她一眼，随后把营养液挂起来，低头给周柠扎针。
唐栗在一旁看着，目光打量着眼前只露半张脸的护士。
这位护士她见过，半月前新调来的。
“今天输营养液这么早？比平时早了近一个小时。”
“是。”
小护士笑笑，没再多说。
唐栗追问：“为什么早了？”
“今日碰巧我来得早，所以先给叶小姐输液。”
“哦。”
小护士今日扎针的技术没有往日娴熟，第一针没扎准，她把针退出来，又扎一次。
唐栗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输液袋上，看药液的成分。
随后把目光放在车架上刚刚护士拿出的那支药剂上。
直到看见护士用针管抽出药液，要往输液袋里加时，唐栗出声：“等等。”
小护士动作顿住，抬眸问：“怎么了？”
唐栗游走商圈多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眼前人表现得很镇定，但她还是看出小护士的紧张。
“这是什么？”
“给叶小姐新开的营养剂。”
“药瓶给我看看。”
“这……唐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给我！”唐栗态度不容拒绝，上前主动去拿。
小护士后退半步，握着注射器的手微微颤抖而不自知。
唐栗转动玻璃瓶看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说起来，我大学也是学医的，你猜我能不能闻出这里面是什么？”
她目光锐利，想要摄入人的内心。
“什么……”
小护士不敢直视她，神情僵硬。
唐栗不答反问：“不如你再说一遍它的术名叫什么，看我猜得对不对？”
话落她直接抓住小护士的手腕，吓得小护士瞬间慌乱起来。
只是一瞬，唐栗从她手中夺过注射器，推出一些在空中，用玩味的语气说：
“营养液啊，那我给你打一针，应该不会死人吧？”
“唐……唐小姐，你开什么玩笑，这个不能直接肌肉注射，你还给我，我……”
原本只是狐疑之下的试探，看她这样惊慌，一股怒火从胸腔喷出，唐栗一手掐住护士的脖子，冷声质问：
“谁让你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医生开的药，我……”
唐栗打断她的话，
“你如果真的不知道，就该问做的什么，我可没说你这支药剂有问题。”
小护士用力推开唐栗，“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开我！”
唐栗松开她，小护士转身急忙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