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姜母客气地询问和关心沈明修的伤情。
沈明修一字不答。
沈路远早有心理准备，替他回答，场面倒不至于尴尬。
像是一种默契，他们任是再关心沈明修，再怎么说这场车祸凶险，谁也不敢提周柠。
沈明修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不耐烦地看看腕表的时间。
保姆这时走来，问什么时候开饭。
姜父姜母假惺惺提出要走，沈老爷子正要出言挽留，一直没说话的沈明修忽而低笑一声，
“那就不留你们了，刘管家，送客。”
姜父姜母面色一僵，只好起身往外走。
“别，留下吃了饭再走。”沈老爷子挽留。
沈明修又说：“爷爷，他们说了要走，肯定家里有事，您就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他们不好意思拒绝，被迫答应，这饭吃得肯定不自在。”
“明修这孩子真会说笑，没有不自在，不过确实家里有事，董事长，我们先回去了。”
姜父姜母都是人精，看出沈明修态度不善，不敢强留。
沈老爷子忍着怒火，对站起来的姜青悦说：
“青悦留下吧，一起吃了饭再走。”
姜青悦看看沈明修，正要拒绝，姜母附和说：
“那青悦留下，多陪陪你沈爷爷。”
姜青悦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快速看了眼沈明修的脸色，讪讪地坐下了。
五分钟后，四人一同坐在餐桌旁，沈老爷子亲昵地给姜青悦夹菜，对沈明修说：
“总部现在缺人手，我和青悦说好了，让她做经理的职位，跟你去总部帮忙。”
“她刚到公司不熟悉，你记得多帮帮她。”
沈明修右手夹菜，左手摸摸胸口的位置，
“我以为爷爷知道我有伤，工作对我来说已经很吃力，没时间带徒弟。”
沈老爷子语气和缓，用商量的口吻说：
“不是带徒弟，青悦很聪明，她自己的香水公司做的很不错，你们年龄相仿，多接触，互相帮忙。”
“不需要。”
沈明修毫不留情，让姜青悦更尴尬了，垂着眸一言不发。
沈老爷子有些不悦，
“我已经定下了，人事任命今天会发出去，你记得照顾好她。”
沈明修闻言皱眉，目光投向姜青悦。
从进门起，这是沈明修第一次正眼看她，却让她心头一紧。
“你非要来上班不可？”
沈明修问的话让姜青悦更局促。
其实是沈老爷子和姜父姜母决定的，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可老爷子已经说出口，如果她这时否认，又让老爷子难做。
一时间，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老爷子替她解围：“是我让她去的？你没资格有意见。”
沈明修勾唇，点头，“行，随您，爱去就去。”
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姜青悦握紧筷子，食不下咽。
终于等饭局结束，姜青悦找机会离开。
客厅内，原本面子上还算和谐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沈老爷子冷脸说：“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
“让青悦去总部，是为了让你们培养感情，我有意等年底，挑个好日子，给你们办婚礼。”
“青悦性格好，又聪明，虽然她家世差了点儿，但贵在青悦本人聪明，我看她比她两个哥哥都强，以后她会是你的贤内助。”
沈明修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唇角的笑容嘲弄渐浓。
“你很喜欢替我做决定。”
“我是你爷爷。”
“可我不是三岁小孩。”
沈明修直视着他，“您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从。”
“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
沈明修郑重地说：“我只有一个妻子，是柠柠。”
“她已经死了！”
沈老爷子沉声提醒：“不管你认不认，她都死了，你和她没可能了。”
沈明修脸上蕴起怒意。
看他要发火，沈路远赶紧插话，却是站在沈明修一方。
“爷爷，您等过些时间再考虑他的婚事吧，您现在说这个，他不可能接受得了。”
沈老爷子一口说：
“不管过多久，他和周柠都没可能，不如趁早定下人选，早早地把事情办了，省得长辈们再为他担心。”
沈路远不赞同，又不好驳斥长辈，只好说：
“不如先让他们接触接触，如果不行，到时只能算了。”
“我看行。”沈老爷子一口拍板。
“明修，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你和青悦多接触，之后到年底，我给你们办婚礼。”
“顺利的话，明年年底我就可以抱孙子了。”
沈路远惊得目瞪口呆。
不理解他一向敬重的老爷子这次为什么要如此一意孤行，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沈明修。
沈明修像是终于忍不了，站起身紧绷着脸，冷声说：
“你要让她进公司，随你，你要办婚礼，也随你，如果你不介意婚礼上没有新郎的话。”
“还有，我有妻子，不可能再和别的女人领证。”
“如果她姜青悦愿意无名无分地进沈家的门，也随她。”
“总之，您要做什么都随您，但别想我配合。”
话落，沈明修转身往外走。
沈老爷子提高音量：“她死了！你非要执迷不悟！”
“她没死！”
沈明修猛地回头，低吼出声。
他的柠柠没死。
她只是暂时没有醒，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醒的。
“她现在和死了没有两样，还不如死了。”
无视沈明修的怒火，沈老爷子怒声说：
“一个植物人，你觉得她这样不体面地活着真是为她好吗？”
“要我说，她还不如死了。”
沈明修紧握着拳，咬牙看着眼前他唯一血缘上的长辈，讥笑说：
“她死了您就能当作她不存在，就能抹平您对她的愧疚了吗？”
沈老爷子别过眼，
“别跟我扯这些，你只需要明白，她醒不了了。”
“如果她还能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我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但她现在是个活死人！”
“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她拖累你。”
“你恨我我也要做这个恶人。”
“明修，你是我们沈家未来的希望，你需要有一位健康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传承家业。”
“柠柠不可以。”
“放下吧。”
“我不需要你喜欢青悦，我只要你把她娶回家，和她生下孩子，就够了。”
“至于柠柠，我不会拦你去看她，但你别对她抱有希望了，不可能她躺五年十年二十年你都等着她。”
“我就是要等着她。”
沈明修坚定地说：“我只认她一个妻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健康与否。”
“就算您抹杀掉‘周柠’这个身份，我也只认她。”
“她换了个身份，大不了我再娶她一次。”
“总之，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说到传承家业，您有曾孙子。有沈泽在，就算我一辈子没有孩子，沈家也不会断子绝孙。”
“刚好那是您最喜欢的大哥的孩子，您好好培养着，将来沈家都交给他。”
“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些话和您说清楚，现在说完了，我走了。”
“以后集团的事我会负责，但老宅这里我就尽量不来了。”
话落，他转身快步离开，任凭沈老爷子怎么叫他都不回头。
还在沉浸在惊讶中的沈路远，不可置信地问：
“爷爷，你们刚才的意思是，周柠没死吗？”
“换了个身份是什么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