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儿向来聪慧,与澜儿相差年岁不大,或许她有不同的看法,于是刘氏问道:“
“你四哥为何要把自己捂病呢?扶儿知道吗?”
云扶等的就是,娘问这个问题。
当局者迷,或许是娘无形中伤害了四哥,她并不知而已。
“四哥只是想要爹和娘多爱他一点。”
刘氏一怔,随后看向云扶,眼中带着疑惑:“难道娘还不够爱他吗?”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带着一丝心虚。
谦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母,她还是很开心的。
彰儿是她第二个孩子,打小就皮实,即便学走路时摔倒了, 腿都摔破了皮,他也要自己爬起来,问他疼吗,他都会懵懵懂懂的摇摇头。
砚儿自幼就听话,从未让她操心。
澜儿是她第四个孩子,出生时正好青哥不在身边,她日夜担忧青哥的安危,对澜儿确实有些疏于照顾,好在那时有下人照料澜儿。
但自从小五来到家中后,他们夫妇不得不带着孩子们四处躲藏。
小五还小,有时会因为没找到羊奶吃而整夜哭泣,她虽并非初为人母,但以往都有下人伺候,唯独小五是她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好在谦儿有长兄的气度,主动帮忙照顾起几个弟弟,彰儿和砚儿都很乖,唯独澜儿总是哭着找娘。
那时她忙于照顾小五,已是焦头烂额,哪还能抽出手顾及其他孩子。
每当澜儿靠近自己时,她总是不耐烦的说:“快去找你大哥。”
这么些年来,她似乎已然习惯了,却忘记了,澜儿也是需要她这个母亲的爱。
原本以为澜儿小时候排斥小五,长大后又排斥扶儿,是他不懂事。
现在她才明白,澜儿是把这两个孩子视作假想敌了,会夺走她母爱的侵略者。
刘氏又想到自己今日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澜儿,这才导致澜儿对她这个娘失望至极。
“澜儿,是娘的错,娘不该不信你。”
刘氏喃喃自语道。
云扶见娘终于想明白了,也就放心了,便悄悄离开了四哥的房间。
小孩子的瞌睡说来就来,再熬下去,她恐怕连椅子都坐不稳了。
与其让娘担心,还不如乖乖回房睡觉。
刘氏守了云知澜一夜,中间云正青熬好药,给云知澜喂过一次药,便也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刘氏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为农场干活的瓦工做早饭。
既然承诺了管一顿早饭,不好失信于人。
程氏见她脸色极为难看,一看便看出,怕是她照顾孩子彻夜未眠,劝道:“妹子,听我的,快回去休息,做饭的事教给我们就行。”
刘氏不肯,程氏又劝道:“刘妹子,万一你再累倒了,那谁来照顾孩子们呢?”
“做饭的事教给我们就行,这样吧,我跟大嫂二嫂把这些食材拿走,今天就在我们家吃,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刘氏觉得是这个理儿,她不能病倒,她还得照顾澜儿。
谦儿忙着打理铺子,砚儿也快要参加府试了,青哥还得忙农场的事务,礼儿和扶儿还小,她不能拖累他们。
想到此,她点头道:“那今日就劳烦程姐姐了。”
程氏一摆手道:“无事,你快进屋休息啊。”
程氏说着,便把刘氏往卧房推,刘氏只好顺着她的力量进了屋。
刚进屋,便听到:“水,水…”
刘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上前,趴在云知澜的身前。
听到儿子嘴里喃喃说着,声音很轻,刘氏忙把桌上随时准备的水端过来,扶起云知澜喝下。
云知澜眼睛都没睁,似乎感觉到有水,就如干裂的大地遇到了甘泉般,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碗水下肚,他似乎也用尽了全力,又躺下睡着了。
刘氏见儿子重新睡下,但她这次却放心了。
昨晚是晕厥,而这次是睡下了,两个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她又轻抚儿子的额头,见高热已消,心中如释重负。
此时,云知谦也睡醒了,他来到四弟睡的房间,见娘疲惫不堪,眼中布满血丝,身形摇摇欲坠,便知娘熬了一晚没睡。
加上心疼四弟,这一晚怕是对她来说是折磨。
他轻声劝道:“娘,您快去休息吧,四弟交给我来照顾。”
刘氏看了一眼云知澜,这次没有拒绝:“也好。”
刘氏出去后,云知谦摸了摸四弟的额头,见他已退热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决定先去灶房把饭烧上,熬上小米粥等四弟醒来也能吃一碗,还有他的药也要煎上。
今日铺子恐怕会很忙,他要尽快把这些事做好,好早些去铺子。
这么想着,他便去了灶房。
而云知谦走后没多久,云知澜就醒来了。
他虚弱的睁开眼睛,嘴里喊着:“娘…”
用尽全力睁开眼后,见房中空无一人,那颗心也死了。
他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眼里的光也灭了。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却是一双灰暗的眼睛,一双毫无期待的眼睛,满是冰冷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