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珠还从未见过府台夫人,进府被杨大人收为小妾后,她硬着头皮过来主院拜见当家主母,府台夫人却不见她。只传下话,等她熬到姨娘再见不迟。
主母架子大,丁珠莫名有些发虚,不单虚府台夫人更虚简宁,如果可以,她真想逃离,永世不再见这两人都好。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跟着杨大人吃穿不愁还有人侍候着,她可不想回到那条破花船上,日日侍候那些贩夫走卒不说还睡不好,几个姑娘挤在一间逼仄的小房间里,平素也没个自由。
就是让她回到丁贤村,回去那个穷山沟里她都不乐意。
到了主院,守在廊上的下人禀报后,有婆子挑帘出来唤丁珠进去,她心里忐忑得要命,进去也不敢看人,垂着眼皮直接跪下了。
“抬起头来。”府台夫人声音不大,却透着当家主母的威严,震得丁珠浑身微颤了下。
她略抬了下头,眼皮仍垂着,满脑子想着下一刻自己是不是会被当做骗子给撵出去。
简宁看她这样心里暗好笑,亲不亲故乡人,就算没有丁有田这层关系,看在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份上她也不想戳穿她,更何况丁珠不过才十七岁出头,搁在现代还是个高中女生,实在没必要跟她计较。
“你叫丁珠?”简宁故意偏头打量她几眼,“倒是和我相公的妹子有几分相像,都是标致人儿。”
她这话摆明丁珠只是和她“姑子”长得有些相像罢了,却非她姑子。
丁珠闻言大大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当着老爷的面,自己也仅仅只是凭着衙役的描述认定女犯是自己嫂嫂,可不曾亲眼见到过。
她抬目瞥眼简宁,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府台夫人脸色也好了几分,敢情丁珠嘴里的恶嫂嫂不是简宁,但是她有些纳闷,春儿是怎么把简宁认做丁珠的嫂嫂的?是以问道:“未必女医和你嫂嫂也生得相像不成?否则何以服侍你的人会把她错认成你嫂嫂?”
杨大人轻咳一声,说了事情经过,府台夫人斜眼跪在下面的丁珠道:“岁数不大,不想却是个糊涂人,面都没见上怎能胡乱攀亲?下去吧,二回不可这般轻狂行事,没得给老爷惹一身麻烦。”
丁珠应着退了下去。
“小妾不懂事,胡言乱语,险些污了娘子的名声,终归是我们府上的人,我这里替她给娘子赔不是了。”府台夫人起身又给简宁福了一礼。
这回简宁避开了,没受她的礼,接着挎起药箱笑道:“不妨事,捡了药,熬好记着按时服药便是,没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
“不急!”杨大人捧着茶杯正要往嘴里送,忽闻她要告辞急切下起身欲挽留她,差点把茶杯跌落在地,府台夫人诧异地瞟了他一眼,不明白向来稳重的他何以失态。
杨大人呵呵笑了笑,捋须看似很随意地问道“娘子医术精湛,不知师承何人?”
简宁道:“恩师已经作古,她老人家在世时就不喜张扬,恕不便提及恩师名讳。”
杨大人点点头,面上笑意愈发深了,不喜张扬的多为隐世高人,他心里隐隐升起一线希望,他身患隐疾十多年,暗地里也曾乔装寻访过名医,不知悄悄服了多少药,却从不见效果。
“不知娘子是途经此地,还是来寻亲访友的?”杨大人笑眯眯地问道。
“都不是,我相公是做药材生意的,每年都会往返北地采购一些药草回去。闲时无事我也会带着娃儿同相公一块出来,四下逛逛看看。”
杨大人心中一凛,想着他们既是来采购药材的只怕在此待不长久,错过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可偏偏简宁是个女医,这又令他很为难。
简宁见他捋须不语,再次告辞,“一双幼女还在客栈,实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府台夫人还想留她用过晚饭再走,听得她此番出来采购药草还带了一双幼女,忙命人去取些糖果糕点,同着诊金一并交到她手上,定要她带了回去给娃儿尝尝。
回去客栈,简宁依旧是乘的轿子,她坐着轿子从府衙大门出来时,丁珠躲在衙门外的石狮子后面,因见有婆子跟在轿撵边上她打消了拦停轿子的念头。
她想不明白简宁为何要帮她,想来想去怕简宁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她猜不透只能来亲自问简宁,顺便警告简宁别想再害她。要是简宁不再来害她,她也就不打算再害他们。
看着轿子远去,丁珠悻悻暗哼了声,她有心跟上去又担心被府里的人瞧见,犹豫会,她转身往后院那边巷子去了。
丁珠不知道,离她一箭之地,江通判早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在丁珠走后,江通判抬脚大步朝衙门去了。
简宁回到客栈,上楼跟丁有田说起丁珠的事,“她可真行,我们居然变成了她的哥嫂,还说我是恶人呢。”
“你今儿放了她,但愿她能念你的好,消停过她自个的日子,不要再生出事来。”
简宁笑道,“府台夫人倒不是个恶妇,我先还想着她到了这样的人家,日后得个一男半女只要她不兴风作浪也能有碗安稳饭吃,可现在想来只怕她未必有那好命。”
丁有田“哦”了声,眉一扬道:“怎么说?”
简宁想想,还是跟他说了,“我要猜得没错那姓杨的怕是有那方面的毛病,要是那样的话丁珠哪还怀得上孩子?没有孩子,她一个小妾只怕难得在府里立足。”
丁有田似有所悟,“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不用理会她这话吗?你所料怕是八九不离十,那杨大人有过好几房小妾,一年半载也就逐出府了,从来没听说有哪个妾室怀了娃的。”
“不对啊,他膝下已有两子两女,要是真有那上面的病为何还找小妾?又不是说要传宗接代,这倒奇了。”
简宁说着蹙眉回想了一下杨大人当时留她的情形,给她的感觉他有难言之隐,只是碍于他夫人和几个下人在边上不便直言,难道她当时的直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