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多少?这还用问,自然是越多越好,谁还会嫌钱多咬自个手呢,孟氏巴不得他也能给自己一袋金豆子。
“这多张嘴就多出很多事儿,不是说添副碗筷那么容易的,你们年轻没经过事,不懂。头一桩,家里原先多少人,每天煮多少饭都是定量的,这猛然多出个人,要煮多少饭就得思量一番,煮多了浪费,煮少了家里干活的劳力不够吃,难免生怨气,闹得家宅不宁就不好了。”
孟氏老奸了,她也不直接说给多少,先叨叨一堆麻烦事儿,让他自个听了心里好有个谱儿,搭伙吃饭给他们家添了多大的麻烦。
“还得给你准备盖的垫的,日后你走了等天晴了还得拆洗,还得晾晒,麻烦事儿多着呢!”
杨五七听得头都大了,大声道:“你老定个数吧,给多少合适。”
真不懂事儿,不会自己看着给?孟氏担心自己定,万一定少了就亏大发了,让她狮子大开口,她也不知道这口该开多大才不亏。她拿眼去看风清子。
风清子装没瞧见,他师父早先只收了他和南洋子两个徒弟,后来又收了花信子,他一直觉得师父偏心两个师弟,无论他做得多好都入不了师父的眼。
他也收了三个徒弟,杨五七是二徒弟,大徒弟小徒弟都留在了雍王府。他偏偏看重大徒弟,在他的观念里,大徒弟和长子一样,都该得到倚重。
前番风清子奉命来达州郡寻访南洋子,他之所以带二徒弟杨五七来,是因为他大徒弟那会外出替雍王办事去了。他知道杨五七贪财,在城隍庙时没少讹人香火钱,但做为师父他也不好太明显偏袒孟氏,支持孟氏打劫自个徒弟。只得装聋作哑,且看他这徒儿心里到底有没有他这师父。
正好借机检验一下。
要有他这师父,拿个几两银子出来也不为过。
两个都不是省油的,他乐得看个热闹。
孟氏见风清子不张她,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寻思着老五这袋金豆子多半来路不正,不是个干净钱儿。不过她可不管这些,她只认钱。杨五七即管老五叫师父,只怕两人合伙替人干了桩见不得光的事儿,没准是跟着老五来她家躲灾的。
这样的话,钱可不能要少了。
孟氏打定主意后开口了,“好赖你也是我五儿的徒弟,我也不管你多要,这样的,一月你拿十两银子吧。就是拿十两银子,回去我且得跟五儿他爹商量呢,他还不定乐意家里多张嘴,唉!”
她还故意叹口气,好像多个人多了天大的麻烦一样。
听她开出十两银子,不说杨五七暗抽口凉气,心里恨毒她,就是风清子和高氏听了都暗咋舌。
我滴个娘啊,高氏觉得自己从前还是小瞧婆婆孟氏了,这嘴是咋张出来的?十两银子啊!
她不由瞟了孟氏一眼。
杨五七等了片刻,没等到风清子说话,只得道:“成,你老既然发了话,我给便是。满打满算,我恰好刚刚攒有近十两银子,你老真是神算,像是知道我有多少身家似的。”
他心里暗骂孟氏,老不死的!他就算贪财的了,跟这老婆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老东西比他还贪。
臭不要脸的,他恨不能用手中鞭子抽死孟氏。
孟氏这会心里美着呢,没想到今儿自己出来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临进村才想起,坏了,忘给老丁头买烟叶了。
不过没关系,明儿再去买是一样的,她拿回这么多的金银,老丁头乐都来不及,哪还会怨她。
果不其然,到家后,老丁头听说杨五七给了十两银子跟他们家搭伙吃饭,还是一个月的钱,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孟氏忙忙儿往外推着风清子和杨五七,“瞧把老头子气得,他可不愿家里多个人,你们先出去,我好好劝劝他。”
孟氏接着把房里其他人都撵了出去,随后迫不及待拿出风清子给的一袋金豆子,献宝似的抓了把捧给老丁头瞧。
老丁头这下眼珠子都快暴挺出来,他从她手心里捏起一粒金豆子,放嘴里咬了咬,“真,真真儿的是金子,看,有牙印。”
两人关起门来脸对脸嘿嘿笑,口水都笑出来了。
风清子带着杨五七从堂屋出来,朝偏院去了,进了偏院,迎面看见身着布衣布裙的陆氏,费力巴拉地提个大木桶过来。
自老五欠下赌债人没了影后,这个家里大部份活儿都落到陆氏身上,她如今的处境跟从前的简氏一般无二。
“老五”和孟氏乘坐马车回来这事,她已听她儿子丁富说了,丁富还告诉她,爹啥也没给他们带回来,空着两手。她心里窝着气,气老五跑出去这么久,害她跟这个家里做牛做马,过得猪狗不如。
这会瞧见“老五”,她脸一沉,跟没看见他似的,提着木桶打风清子和杨五七身边过,脚都没停一下。
风清子侧身朝她看去,这是跟他怄上气了?
有点趣儿。
这段时间他在王府里见多了锦衣华服的女人,个个畏惧他,却又不得不曲意奉迎讨好他。这会见了布衣布裙的陆氏,加上又是他头一个女人,虽然被无视了,可反勾起了他莫大的兴致。
他朝杨五七扫眼,下巴冲陆氏点了下,杨五七略一顿,赶紧抬脚追上陆氏,伸手提过了她手上木桶,“我来吧师娘,我叫杨五七,你叫我老七就好,我是师父新收的徒弟。”
桶里装的都是陆氏才洗出来的衣裳,全家人的衣裳都归她洗,偏院还有一大盆呢,她两手洗得通红。
“师娘,我来晾晒,你去跟师父说说话吧。”杨五七违心说道,他没想到自个有天会成为一农户家里的帮工,有些儿埋怨风清子,附身谁不好,偏附身一庄稼汉。
关键庄稼汉的老娘还巨奸!
陆氏眉眼松动了,有人上赶着帮自己干活,生平又头回当上师娘,她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师娘的架子也跟着端上了,“好好干,仔细着点,衣裳得一件件抖平了再搭到竹竿上,还得再用手扯扯,没扯平,我婆婆看到了会骂的。”
“放心,我知道了。”
听说孟氏会骂,师父好像又对那婆子格外好,杨五七赶紧打起精神,他还真有些儿虚了孟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