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头眼皮一翻,视线在二妞三妞面上来回扫着,冯大娘悄悄捏了捏她俩的手,两娃会意,甜甜一笑:“大爷,爷爷。”
他视线本已收回去,听到有人唤他爷爷跟着又看向她俩,原本叫他大爷的二妞迟疑会,又试探地喊道:“爷爷。”
老秦头面上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前喊他爷爷的三妞又改口道:“大爷。”
“重叫!”他垮下脸道。
三妞愣了愣,回头看简宁,简宁用唇形告诉她:“叫爷爷!”
“爷爷。”三妞重喊一次。
“一百两。”老秦头嘴里蹦出一句。
“个死老头子,想当爷爷想疯了你!”冯大娘笑眯眯地剜了老秦头一眼,转过身又告诉简宁和丁有田,“成了,一百两,这两娃金口啊,一声爷爷二十五两,合起来就减了五十两,只要一百两了。”
丁有田当即代表全家人拱手谢过,简宁也由衷祝福道:“你们一定会儿孙满堂的。”
老秦头闻言,丢了手中剪刀,叹了口气。
冯大娘面上也没了笑容。
“怎么回事?”简宁问道。
老秦头下巴朝冯大娘点了下,示意她来说。
“唉!”冯大娘也叹了口气,看眼丁有田,又看了下二妞三妞她们,摇摇头道:“你们夫妇都四个娃了,我儿子膝下还空空如也,成婚都七个年头了,死活不纳妾,我那儿媳妇也不知咋回事,名医看了不少,都说她身子没毛病,这没毛病咋老怀不上呢?真真是愁死个人!”
老秦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简宁,“能医否?”
他这般问,简宁就知道他听说过自己,这不孕不育是男女双方都要检查的,而古时候的人是不可能接受不育症的。她怕自己说秦薏帆也要一起检查才能确定能否医治这话,老秦头多半会把自己一家给轰出去。
斟酌会,简宁道:“我得先见过你儿子儿媳,才能确定能不能治。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但凡有一线可能我定会尽全力让你们二老抱上大孙子。”
“好!”老秦头道:“我立马找人修书……这不现成的人吗?”他看向丁有田,做了个楼上请的手势,“来来,贤侄跟我上楼,我儿房里笔墨纸砚都有,烦劳替老朽修书一封,让他二人尽快择日回来一趟。”
“老伯客气了,理应效劳。”
丁有田请他先行,尔后提起长衫,紧随其后往楼上走去。
“不,就写几个字。”老秦头在丁有田研好墨,提起笔后,语气坚决果断的下令道:“母病危,速归!”
“确定?”
“写!”
丁有田提笔刷刷几下,写完,拿掉镇纸,吹吹墨,恭敬递到他手上。
他拿着左看右看,眉头都快拧成结了:“你这写的是字还是鬼画符?”
“晚辈按你吩咐写的,薏帆兄看了便知,接到此信他若不回,房屋售价我加倍付你。”
“这么快写好了。”简宁见他二人没多大功夫就下来了,迎上前问了句。
“识字否?”老秦头看来是不相信丁有田。
简宁点下头:“认得不多。”
“念。”他把信甩给简宁,简宁打开一看,居然用的草书字体,恰好乌阿婆喜欢写草书,没想到丁有田写的草书字体竟和乌阿婆写的有几分神似,她脱口念了出来:“母病危,速归!”
“啥?”冯大娘一拍大腿,“个死老头子,你咋不说父病危?”
“他能信?”
“说我能信说你就不能信了?
老秦头傲娇地冷哼一声,夺过简宁手上信件,拢进袖中,说了声“等着”之后,两手往后一背,出去了。
“死老头子!看咱俩谁能活过谁!”
这老头,简宁也是服了。还有丁有田也是,一个敢说,一个还真敢写。她剜眼丁有田,扬了扬拳头,意思:要是有朝一日他敢这么咒自己,看她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丁有田一脸无辜,老头儿一定要那么写,他不过是个代笔人,他有办法?
“师哥,原来嫂嫂这么厉害,不仅是个女医,还识文断字,且能识得草书,我爹都未必认得几个,当真是了不起。”明月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乡下妇人怎会如此厉害?
整个“华庭书院”只有丁、秦二位师哥喜欢草书,她不知道的是,秦薏帆的草书是丁有田教的,丁有田则是打小跟着刘瞎子学的。
丁有田拜了刘瞎子为师后才知道,其实刘瞎子一早就打算收他为徒,以前不收,是觉着他心性未定,没到时候。虽然没收他为徒,实际上却一直在教他,他能写得一手好字,全得益于刘瞎子的严格要求和悉心栽培。
至于他娘子,原本就认得几个字,如明月所想,他又经常教她。每每他伏案练字,他娘子就坐在边上做针钱活,那时候他练草书刚开始是被刘瞎子逼迫的。刘瞎子还哄骗他,学会草书技多不压身,以后万一没饭吃了,还可以当成画符冒充江湖术士,混俩钱也强过饿死。
后来他自己渐渐喜欢上草书,还常把得意之作拿给他娘子看,并教她读自己写的字,还告诉她是什么意思,也不管她能否听得懂。
所以,他娘子认得几个草书并不稀奇。
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简宁也道:“明月妹妹,没你说的那么玄乎,我不过是幼时跟人学过几年医术,厉害的不是我,是我师父。”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大妞道:“去叫三叔公进来,别让他久等了。”
简宁让大妞把丁三爷叫进来,他们既要买房,少不得要等老秦头寄了信回来,再去趟衙门,能今天搞定的事就今天搞定,绝不拖到明天。
丁三爷被三娘叫去了她店里,他过来时三娘挺着大肚子也一并来了,得知一百两拿下了裁缝铺,她很是替简宁高兴:“这下好了,大俊昨儿回来说起大宝,哥俩可要好了,以后成了邻居更要好了。”
“对了,昨儿学堂里的事大宝回去跟你说了没?”学堂打架的事三娘也是今儿才听明月告诉她的,大俊回来只字未提。
“学堂里什么事?他跟人打架了?”简宁昨儿看到大宝面上有青紫,他说是不小心摔了跤,是摔的还是打架打的,简宁一看便知,只是大宝不愿说,她尊重他,相信他,给他上了药也就没追着多问。
明月见她也不知道,便把昨儿打架的事又讲给她听,她因大宝是丁有田的儿子,她爹说起时特地多问了几句,所以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
“我儿子打赢了还是输了?”简宁急火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