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郭蔷断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如此发问。
这等同于质疑自己的父亲，乃是大不孝。
但如今皇帝提起自己的母亲，满是赞许。
郭蔷便知道，皇帝绝不是拘泥于世俗约束之人，只是皇帝这个位子，限制了他太多太多。
皇帝摆了摆手，似乎是有些后悔似的。
"云文山……这是朕最后悔的一件事啊！"
"你母亲到了适婚年龄迟迟不嫁，急的你外祖一家都……唉。"
"总之你母亲也受不了了，便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朕当时孺慕太傅，便觉太傅教子有方，儿子定是不差的，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便向先皇求了他们二人的赐婚，谁知道……"
皇帝越说越心烦，闭上了眼："谁知道那云文山不是个东西，吃著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要不是看在太傅和蔷儿的面子上，朕早就叫他滚蛋！"
皇帝的语气生硬，但也知道郭蔷和云文山关系不算是好的。
这么多年，他还能不知道云文山是什么人？
蓉儿那里密切关注著云府，故人之女，皇帝能一点都不惦记？
早在望舒宫里，郭蔷今生首次面圣之前，皇帝不知道听说了多少郭蔷的消息了。
张良却并不理解其中关系，只觉得皇帝当着郭蔷的面骂她父亲有些不妥，轻轻扯了扯皇帝的手："父皇……"
皇帝猛然睁开眼，瞪了张良一眼。
"老八，郭蔷算朕半个女儿，你日后若是对她不好，百年之后，朕爬也要爬到黄泉路上抽你一顿！"
这个时候皇帝恢复了那么几分年轻力壮意气风发的意味，张良心中难免高兴，赶紧笑着讨饶："父皇，那我哪敢啊……"
郭蔷偷在一旁红了脸："陛下，说这些还太早了……"
"早吗？"皇帝笑了一声："当年这个时候，蔷儿已经撮合朕和皇后，还有玉沁母妃了。"
郭蔷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心中却暗自思量。
难怪。
自己母亲如此聪慧，却会嫁给云文山那样的窝囊草包。
也不算是识人不清了，郭蔷知道，皇帝上位之前，民风比如今封建多了。
母亲一个大家闺秀，如果不是连皇家都首肯她和当今殿下好事将成……
想见外男？做梦去吧。
即便母亲是三皇子密友，恐怕也难逃嫁给陌生人这种结局。
你说好吧，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三皇子精挑细选，找的自己太傅的儿子。
说不好吧，三皇子也不知道自己太傅儿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谁也怪不得，要怪就怪云文山朝秦暮楚，杨琴儿不知廉耻。
郭蔷心里轻叹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
……
皇帝今日特意要见郭蔷和张良，就是为了说明杨蔷儿一事。
谈完之后，郭蔷开了张温补泄气的方子，即便效果微薄，起码能挡一挡丹药的药效。
昨晚这一切，郭蔷也就和张良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张良倒是没有特别伤心。
毕竟父皇还出什么事呢，今天精神头也算好，过了那么引人落泪的两句话，怎么看都是值得高兴的。
郭蔷见状，便决定现在把好消息告诉张良。
"张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听吗？"
张良虽然已经离宫建府多年，但宫里他的寝宫肯定是一直留着的。
郭蔷和张良此刻就在八皇子宫中对坐，面前两杯清茶。
张良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看向郭蔷："什么消息？"
郭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可记得，之前几位皇子殿下选妃的时候，薛清莲落水了？"
张良一顿，当日之事，郭蔷和玉沁已经和他说过一遍。
郭蔷的话，即便是扯闲篇，张良也都记得个七七八八。
"记得。"张良点了点头："怎么了？"
郭蔷脸上的笑容更甚："薛清莲本来是想诬蔑广宁伯三女的，不过嘛……"
"不过因为我当中戳穿了薛清莲，广宁伯三女严潇潇特意感谢我一番，还和我说……"
"说了什么？"张良好奇道。
无论是小女儿之间的关系远近，还是什么别的，只要是郭蔷的事情，他都爱听。
郭蔷勾唇一笑："严潇潇说自己是代表广宁伯府的态度，愿投入八殿下一派。"
张良一惊。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张治弦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薛清莲，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摸过抱过薛清莲的身子了，要是不娶，可就说不过去了。
如此一来，左丞相一脉自然要倒向五皇子。
但……
文臣再多，也不如真刀实枪的啊。
广宁伯府，可掌握著大历国五分之一兵马呢。
这可算是天大的好事。
张良有些不敢相信了："你笃定是广宁伯府的态度？"
郭蔷点了点头："当然。"
紧接着，郭蔷顿了顿，给张良一些平复心情的时间，才继续开口。
"其实仔细想想，那天薛清莲落水，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薛清莲都是打定主意要栽赃给广宁伯府的。"
"五皇子亲自下水救人，薛清莲板上钉钉是五皇子府的人，是大皇子的弟妹，是你和七殿下的皇嫂。"
"严潇潇的婚事倒是八字没一撇了，你想想，到底是皇子妻说话有分量，还是广宁伯家嫡次女说话有分量？"
"薛清莲和其背后代表的势力，到时候务必会和严潇潇及其身后的广宁伯府对上。"
"五皇子妃落水诬陷他人这种丑事……"
"薛清莲怎么可能放任这件事流出去？"
张良瞳孔一缩，赶紧道："所以广宁伯府，也必须在我们几个皇子当中，赶紧找到靠山。"
郭蔷点头。
张良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道："看来当众戳穿薛清莲的小算盘，还是你故意的。"
五皇子妃栽赃他人，可比嫡次女心思恶毒这种事要眼中的多。
要是后者，广宁伯府或许都不会管，最多安慰安慰严潇潇，然后等待事态平息。
郭蔷不满意嘟嘴："就不能是我路见不平？"
张良无奈点头："是是是，蔷儿侠肝义胆，只不过……"
"不过什么？"郭蔷抬眼看去。
张良一笑："广宁伯府竟派出三小姐与你联络，而不是与我，蔷儿。"
"这算不算是夫人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