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依旧煞白,病态的白。

身形依旧消瘦,病态的瘦。

“皇上抄了古家的财富,全部用于充公国库了。”安泞说道。

每天来,也会给他分享很多,外界的一些时事。

“嗯。”

“昨日,我让张叔去见了你的父母。”安泞看着他用膳,一边说道,“把我之前在絮州那几年积累的财富,都转交给了你的父母。”

古幸川拿着碗筷的手一紧。

他抬眸看着安泞。

安泞说,“钱财对我而言,身外之物,何况,不难赚。”

安泞一脸无畏。

古幸川眼眶却有些泛红,“安泞,你对我做的一切,已经够了。”

“算是让我心安吧,你不用觉得内疚。”安泞解释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也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你的父母家人,不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你别带着负担离开。”

“嗯。”古幸川点头,默默地点头。

此刻已不知,如何感谢和报答。

毕竟人之将死,他也无能再做什么。

他问道,“你决定,留下了吗?”

留在皇宫。

安泞摇头,“没有。”

“可你的财富……”

“我说了,不难赚。而且我还是为自己留了一笔发家财的,不用担心。”安泞微笑。

“如果没有我,你会选择和皇上重归于好吗?”古幸川突然问她。

安泞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已经离开了萧谨行,早就远离了皇宫远离了朝政。”

但如果萧谨行这次能够放了古幸川,她可以放下所有,和他重归于好。

当然。

这都是后话了。

毕竟,萧谨行还是选择了,他的选择。

“其实,你真的还爱傅星弋吗?”古幸川突然又换了一个问题。

安泞抿唇。

“真的还放不下他吗?”古幸川深深地问他。

“或许,放下了吧。”安泞突然坦然,“毕竟死了那么多年了,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就如对你,或许某一天,我也真的就放下了。时间有时候很残忍。”

“但愿如此。”古幸川笑。

但愿,时间能够让你忘记那些曾经的所有不快乐。

好好活着。

“对了。”安泞突然想起什么,似乎也不愿多说那些感伤的话题,“谢若瞳要回来了,应该明后天。”

古幸川嘴角似乎笑了一下,带着些调侃的口吻说道,“回来为我送行的吗?”

“大抵吧。”

“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古幸川说。

安泞浅笑,沉默不语。

“3月的阳光应该很灿烂吧?”古幸川突然问。

“是很灿烂。”安泞回答。

“过几天,我就能看到了。”

过几天。

就再也看不到了。

安泞隐忍着内心的情绪。

她以为,已经做足了所有准备。

但真的在面对古幸川的死亡时,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坦然。

但终究,还是要面对。

安泞陪了古幸川一天。

越到临刑时,她待在天牢的时间越多。

越来越不愿离开。

安泞走出天牢时,天已黑尽。

她回到凤栖殿。

一进去,便看到了萧谨行。

她以为,哪怕在皇宫之中,他们也不会再见。

萧谨行有了他的选择。

而她也接受了他的选择。

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犯不着,来给彼此添堵。

安泞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萧谨行是皇帝。

皇宫之中,以他为大。

何处,他不能在?!

她走进殿堂,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萧谨行坐在软榻上,似乎在写着笔墨。

和她以往无聊时一般,在练习着书法。

所以忙了一两个月,他也有了空闲了是吗?!

“吃晚膳了吗?”萧谨行问。

“没有。”

“正好,朕也没吃,陪朕一起用膳。”萧谨行抬眸看了她一眼。

然后放下了笔墨。

安泞应了一声。

宫人送来了膳食。

两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用膳,沉默无语。

“恨朕吗?”萧谨行突然开口。

安泞抿唇,“这么久了,皇上怎突然问起?”

如果真的想要解释,或者想要知道她的感受,不应该在他下达圣旨之时吗?

现在突然说起……

她应该怎么回答。

说,恨过了吗?!

还是,没力气去恨了。

“还有七日,古幸川处决。”萧谨行说。

“不恨。”安泞突然回答。

萧谨行手指,明显紧了紧。

“对皇上而言,这是皇上应该有的大义,臣妾不敢违背天下人的意愿,去埋怨皇上。那是臣妾的大不敬之罪,也是臣妾失了分寸。”安泞说得淡然。

“有时候,朕倒是希望,你可以恨朕。”萧谨行喃喃。

安泞轻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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