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江海见小袁的那副嘴脸，就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得了谁的旨意。
早上让他和贺晓雅配合，准备与天星公司的对接工作，他借口姥姥生病要去医院。
现在，突然以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天知道他姥姥到底有没有病，或者还在不在？
急于和看上去即将‘倒霉’的向江海切割、划清界限倒是真的。
他什么时候跑到马镇长那里，还不得而知。
但显然，在马镇长的办公室里，小袁的表现不仅局限于向马镇长报告了向江海给他们布置工作的内容。
向江海当着众人的面怼马坤的前后，包括与天星公司的合作，都应该是小报告里的内容。
机关里就是这样。
只要有表现的机会，从来不乏打小报告者。
理由很简单。
顺应领导的意思，为领导发泄愤怒提供弹药，在得到领导信任的同时，又不会伤及自身。
这样的好事，不去做，那不是傻子么？
向江海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副站长应该是当不成了。
他看向秦娜娜，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
“秦总，假如我不负责这项工作了，后面的事还请你和老赵、小贺他们完成。”
“尤其是广义村和西店村的扶贫项目，我答应了两个村的事情，还望秦总在我们谈好的内容基础上，给予支持。”
“在广义村，最主要的是农户使用新技术的启动资金，也就是垫付首批购买物料的钱，希望您能按照承诺的那样到位。”
“至于西店村的蔬菜销售，刚才我说的那个方案，如果您觉得可行，就推行下去，应该可以大幅提高菜价，让农户增加一些收入。”
“至于我的角色，由于镇上的一些原因，可能暂时是不行了。”
“所以，以上所说的，算我单方面请求，还望您能支持。”
向江海的一番话，说得贺晓雅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这既像是临别的托付，又充满了心酸的无奈。
可唯独没有一句关于自己遭遇的不公，没有一丝的抱怨。
向江海都到这种程度，还想着农户，想着为他们服务，想着把项目做好。
如果不是现场所见，一般人很难想象现在的干部中还有这样崇高境界的人。
老赵深深叹了口气。
经验丰富的他，已经听出小袁话里的意思。
结合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加上这两天来发生的事，可以断定，马坤这是要对向站长下手了。
老赵拍了拍向江海的肩膀，无言地低下了头。
他不知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秦娜娜团队的三个部下，也看出端倪来，都跟着不住地摇头，等着自己的总裁说话。
秦娜娜微微一笑，只有她心里有数。
她伸出手，与向江海相握，痛快地说道：“向站长，请放心，咱们商定的事，我这里按计划推进。”
“咱们的合作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而且很快就会取得成功。”
对秦娜娜的话，大家只能当安慰剂的作用理解。
向江海也不例外。
但他还是感激地在秦娜娜伸过来的手上，略用了一下力气，“好的，秦总，合作成功。”
随即转身，出门上楼去了。
贺晓雅想跟出去安慰，又觉得不妥，只能愣在那里出神。
秦娜娜虽松开了手，但被向江海用力捏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猛地跳动了几下。
似乎有一股脉冲波，自手上升起，直传到五脏六腑。
还是老赵经验多，抬头问小袁道：“小袁，马镇长找向站长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今后，不会再有向站长了。”小袁说着，得意地捋了捋自己一丝不苟的背头，“马镇长说了，从现在起，农经站暂时由我负责。”
又一指秦娜娜等人，“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网红推广计划，先放一放。这事儿等我研究一下，还要报给镇里审批后再说。”
贺晓雅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就凭你，想当站长想疯了吧？”
“这些都是秦总和向站长的创意，是我们计划好的，你想插手，门都没有。”
小袁冷笑道：“小贺，我知道你和向江海好，可你别忘了，咱们这是农经站，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我刚才说的，是马镇长的意思。你要是不服，你去找马镇长啊！”
“你……你胡说……”贺晓雅气得脸都绿了。
小袁的脸翻的比狗都快，超过她的想象。
说她和向江海好，她倒没什么可反驳的。
她甚至还觉得，如果能借着这件事，向江海肯和自己好，哪怕不当这鸟站长也没什么。
老赵对不让自己负责农经站，对于出身草根，经历过若干个站长的他来说，很不以为然。
但对小袁迫不及待地势利，他实在看不上眼，就打着圆场道：
“小袁，人家小贺还是个闺女呢，有些话不能乱说。”
小袁见办公室里没人帮他说话，也不敢太嚣张，就讪讪地笑笑，转身去自己的座位上坐了。
贺晓雅反倒不领老赵的情，白了他一眼道：“也不能算乱说。”
老赵：“……？？？”
秦娜娜见这样的一种气氛，后面的事情已经无法再讨论。
而向江海走后，再在这里商量也不合适。
就对贺晓雅道：“晓雅妹妹，我们先回酒店，你要是方便，就送我们一下吧。”
贺晓雅见秦娜娜冲她眨眼，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就道：“好啊，我送你们回去。”
老赵无法说跟着同去，就对着贺晓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那意思：你们去吧，商量后需要我干什么，告诉我就行。
小袁更没资格，也没胆量公开阻拦。
贺晓雅收拾了一下桌面的资料，背上挎包，携着秦娜娜的手，几个人出了农经站，上了秦娜娜的保时捷，往正阳国际大酒店去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保时捷里，看着助手开着车，秦娜娜掏出手机，编了一条短信，给黄展妍发了过去。
“你那位姓向的，遇到大麻烦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