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向江海的声音,贺晓雅隔着车窗向前望去,果然见一条浩浩荡荡的车队,正沿着乡道驶了过来。
“海哥,咱们怎么办?”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贺晓雅,一时竟没了主意。
这大抵是女孩的通病。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或许是有向江海这个依靠,一旦见了眼前的阵势,她却先失了分寸。
向江海淡淡一笑,一边启动车子往前开,一边撇了撇嘴:
“还能怎么办,凉拌!”
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乡道上。
在距离对方车队还有几十米的光景,向江海将车子横在了路中央。
这一来,就像一个临时路障,左右来往的车辆,谁也别想通过。
前面的车队慢了下来,直到距离几米远处停下。
当头的一辆五菱面包车上,跳下两个人来,直奔路中央的二手捷达车。
其中一人嚷道:“嗨嗨嗨,会不会开车,快闪开,别挡着道。”
向江海一看,是西店村种植合作社的两位村民,就开门下车,对两人道:
“何老蔫呢,我找他说话。”
两位村民认得向江海。
“是向站长,你这是?”
“好,你等着,我给你叫去。”
没等两位村民回过身,面包车上又下来一人,正是西店村种植合作社的社长何老蔫。
何老蔫真名何光伟,因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人称何老蔫。
五十出头,古铜色脸庞,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习惯地眯缝着。
别看他说话不多,因为很有见识,又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在西店村民望甚高。
种植合作社成立时,被村民推举为社长。
向江海迎上前去,握住何老蔫粗糙的大手:“何社长,你们这是要干啥去啊?”
贺晓雅此时也已下了车,跟上前道:“何叔,这一大早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两人的明知故问,配合默契,实际是为谈话打开缺口。
何老蔫已经看明白两人来干什么了,他拍了拍向江海的手道:
“向站长,这事你别管,跟你没关系。”
说着,将下巴向捷达车一指,“把路让一让。”
见双方的意图已经挑明,向江海也不再藏着掖着,扯着何老蔫的手到路旁。
“老哥,这事儿使不得。今天是新书记上任,你们这一去,县里、镇上可就都不好看了。”
向江海只好开门见山。
何老蔫淡然一笑,“向站长,这事你管不了。”
他的话言简意赅,没有废话。
“可镇上把这个事儿压在我头上了,如果你们出现在县委门前,我的副站长也就别干了。”向江海只好实话实说。
贺晓雅在一旁,至此总算看明白了向江海的用意。
当着何老蔫和这么多村民的面,做为镇上代表的向江海,必须得把文章做透。
该说的话必须得说,而且还得冠冕堂皇。
不该说的话,则半个字也不能透露。
说不定,这边刚一说完,镇里的马坤和金明丽之流就知道了。
这就是所谓的官场游戏,身在其中的贺晓雅虽然还不知其中的全部奥秘,但跟着向江海工作快一年了,也多少有些体会。
何老蔫沉默了一会儿,扔下一句:“那就对不住了。”
转身,回到面包车上。
另两个村民跟着上了车。
扔下向江海和贺晓雅在马路中间,面面相觑。
知道这个何老蔫不好说话,曾经也多次打交道,尤其在种植技术和设施蔬菜大棚的培训合作中,向江海和贺晓雅没少帮助他们。
可今天,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把话一撂,人就躲到车上去了。
向江海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按照县里的通知,全县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大会,也就是新任县委书记到任的宣布大会,将在上午九点准时举行。
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如果就这样在公路上对峙着,貌似也能挡住这十几辆蔬菜车。
可这样的结果,不是向江海所希望的。
但放开一条路,任他们去县委门前,更会使向江海落人以口实。
镇长马坤非逮住这点,往死里整他不可。
局面,似乎就这样僵住了。
贺晓雅走过来,撇了一眼关上的五菱面包车门,小声问道:“海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是凉拌!”向江海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贺晓雅不明白,“这,这还咋凉拌,明显的,他们过不去了啊?”
随即,更加凑近向江海,几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
“你不会一会儿把车挪开,放他们过去吧?”
一股混合了化妆品的清香,伴着一股甜甜的味道,袭入向江海的肺腑。
这馨香是贺晓雅身上独有的。
与曾经的徐白薇不同,又有别于向江海接触过的女孩。
当她坐在自己车上时,向江海不敢仔细闻,那样会使自己走神。
现在,也是一样。
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向江海没时间体味其中的甘甜。
他把头向反方向侧了侧,以保持和贺晓雅之间的距离,躲开那诱人的馨香,也为避免对面车上的农户们说三道四。
向江海撇了一眼贺晓雅,笃定地道:
“还用我给他们让路么?”
贺晓雅再次向他逼近:“啥意思,你不让,他们怎么过去。”
说着话,身后来了两辆农用车,“突突突”的马达声震耳。
向江海向后看了看,走到自己的车前,开门上了车。
贺晓雅跟着想上车,被向江海摆摆手,示意她在路旁等着。
向江海将车子调正了些,让两辆农用车过去,然后再次把车子横在路中间。
贺晓雅看着向江海的操作,有些傻了。
只让不相干的车子通过,就是不放西店村的车队过去。
那刚才向江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更让贺晓雅纳闷的是,在向站长的车子顺过来之际,虽然占据了对面的行车线,可那些装着半车蔬菜的担担车和小四轮,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从反向车道硬冲过来。
那样的话,即使向江海想拦也拦不住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农户们,似乎也不着急冲卡,更不想和他们熟悉的向站长硬碰硬。
他们似乎在等待社长何老蔫的命令。
向江海拉开车门下车。
贺晓雅赶忙上去,迫不及待地问:
“海哥,这到底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