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提起胡惟庸案,既是因为大明缺人,也是不希望老朱再杀人了。

以国人的朴素观念来说,杀业的报应太重。

朱雄英、马皇后、朱标三人,早早就走了,也许就是老朱杀孽深重,影响了身边亲人……

所以,陆知白才会借此机会谏言。

他知道,朱元璋表面会说:

“上天有警,朕心不宁,此必朕有失德,政事多乖。卿等宜悉陈朕失,毋有所隐。”

但接下来是减免赋税、大赦天下之类的操作。

真正重要的滥杀无辜等事,是只字不提啊!

胡惟庸案到了后期,许多人都是被诬陷的。

要么就是没啥背景的富户,被人盯上了财产。

这也是老朱的一种敛财手段。

但是,作为开国之君、一代雄主,朱元璋又岂是耳根子软的?

即便陆知白与朱标相劝,朱元璋仍然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表态。

以他的固执,不可能轻易改变想法,除非真的让他信服。

陆知白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也不失望。

他心中想:没关系,下个月还有一次雷击,还有天变。

到时候,看你老脸到底往哪里搁!

接连两个月,皇宫都遭遇雷击,真是史无前例。

如果七月份再有雷击,那就乐大发了……

聊到这时,外面夜色已然漆黑。

陆知白已有困意。

他皱起眉头说:“哎呀,头忽然有些疼……”

朱元璋只探究地盯着他,朱标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陆知白要死不活地哎哟道:

“或许,今儿泄露了太多天机,上天给我一些警告,不可再说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朱元璋微微皱眉说:

“那就不要说了,你好生歇着,赶紧把病养好。”

陆知白谢恩。

晚上他就歇在偏殿中。

朱元璋又吩咐人给他多拿两床被子来。

虽是夏日,但这雨后的夜晚,有一丝寒凉。

冷风扑面,朱元璋带着朱标,走在长长的回廊上。

他手中抓着那地图,神色颇为严肃。

良久,朱元璋郁闷地叹了口气。

今天听陆知白说的这些,他感受到无以言说的挫败!

朱元璋仰天长叹道:

“标儿啊,咱总觉得当这个皇帝已经很尽力了,却还是有诸多疏漏……

你说那英国的国主,到底是如何处理那么多国事的,这等庞大的领土,想想都觉得累啊。”

朱标同样心有戚戚,说:

“儿臣今日也颇受震撼,总感觉驸马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事。

但若是真的,想必那国主绝不会事必躬亲,肯定会找人协助的。”

朱元璋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地小则事少,事少则皇帝权大;地大则事多,事情一多,皇帝一人很难忙得过来。

可是,若连帝王的权柄都可以假手于人,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朱标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又想要广阔领土,又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哪有这么好的事?

朱元璋长长呼了一口气,叹道:

“驸马说的有些道理,他也是给咱提了个醒,往后大明的疆土必然越来越辽阔,该如何治理?

现在没了丞相,咱每日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虽然设了四辅官,但成效不如想的好……难道又被他言中了?唉……”

朱元璋和陆知白对于辅政机构的不同见解,朱标此前也有所耳闻。

他倒不好多说什么。

他现在也要处理一些政务,平日里颇为繁忙,有时很晚才睡。

但朱标又不愿意多与朱元璋提及,担心让父皇觉得他能力有限,兄弟们一个个可都是如狼似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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