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白花颜安慰她,“咱哥性子好,对你也好,不会嫌你烦的。”
白燕语偏头瞅了瞅她,“你一口一个咱哥咱哥,叫得倒是亲切。花颜我问你,你对他还存有多少印象?你还记得住他的样子吗?”
白花颜认真地想,想来想去还是摇头:“不太记得了,当年我还小,跟他基本没有过什么交集。见到过面也是远远的看,只听说他长得特别好看,笑起来像只狐狸一样。可是他从来没对我笑过,他可能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庶女存在吧。三姐,你其实挺幸运了,咱们都是庶女,我甚至还做过一阵子荒唐的嫡女。可是你看,你的人生就是比我精彩,哪怕大哥哥他不在了,可至少他在的时候,给你留了足够的念想。”
她手里也有一把小花,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摆到墓前,“我就没什么可以怀念的,好像从前的生活就是一场梦,反而离开文国公府之后的事情能记得许多。”
白燕语拍拍她的手背,“当年你还太小,不记得是正常的。况且文国公府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好去记的,忘了好,都忘了才好。”
白花颜点点头,不吱声了。
白燕语一声长叹,伸手往墓碑上摸索了去,“你说他给我留下了足够的念想,可那念想是什么呢?念想全是我一厢情愿的追逐,是我给他缝了一个半成品的披风,也是我在一场宫宴上,眼睁睁看着我心怡的皇子变成了我的亲哥哥。这样的念想,其实不要也罢。”
她吸了吸鼻子,只微微发酸,倒是没有多少眼泪了。这些年眼泪早就流尽,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哭泣,而是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跟他说说话,习惯把凌王府的事情讲给他听。
于她白燕语来说,君慕丰是最好的倾听者。
“我就要嫁人了。”她重新跪坐回来,开口呢喃,“哥,我要嫁人了,娶我的人就是我经常同你提起的那位。我知道,你是乐意的。我始终记得当年你跟二姐姐去退敌军,之后再没睁过眼,我的眼睛好像也随你去了。那时候是他向我伸出了手,领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一走就走到了今天。哥,你留给我那么多的嫁妆,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有风吹过,山林沙沙地响。
就像有人在回应,也像有人在为她送上祈福。
白燕语笑了起来,“你从来都是这样,只希望我好,从不愿我一直陷在你这里走不出去。现在你如愿了,我走出来了,我能好好地叫你一声哥哥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宁愿自己永远都走不出,也想要你活着。哪怕你活着娶别人,哪怕你活着,我站在你面前,好好地叫一声哥哥。至少人是活着的呀,不用像现在这样,我想看看你,还要爬这么高的山。”
“哥,我知道当年七殿下为什么在那样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他没瞒着,同我讲过了。所以我觉得这桩婚事很适合,他为了救赎,我为了遗忘。或许在这一场救赎与遗忘中我们彼此都动了真心,但是人这一生,总会有一些经历一些事情和一些人,是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的。”
她跪得累了,换了个姿势,干脆坐到地上。
这地儿来得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太多讲究,在这里一坐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
“我曾经那么憎恨我的父亲,因为他让我们成了兄妹,因为他在我们中间放置了一道迈不过去的沟壑。可是如今又觉得不该恨他,反而要感谢他。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兄妹,不管你在何方,我嫁与了谁,我都是要叫你一声哥哥的。有这么个关系,总比没有任何关系要好得多。哥,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不恨他了,也不惦记你了,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放过了我自己。哥,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