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说不能害了淳于萱的一生,我想想也是。她如果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她就也是这一场权力轮回下的牺牲品,确实可怜。”她说到这里,伸手抚抚自己的脸,失笑道,“其实我也是牺牲品,只不过我的苦难在十四岁以前,淳于萱的苦难在十八岁以后。如此一想,我确实不应该再把这样的苦难加注到别人身上,因为我知道那样做对淳于萱来说意味着摧毁。我已经被摧毁过一次了,不能再去摧毁别人。”
她再问君慕息:“四哥,换个法子好不好?或者拖一拖,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把舅舅给救出来,然后再退婚,如何?求你,四哥,若你真的因此娶了淳于萱,我这一生都会难安。”
可是君慕息还是摇头,认认真真地同她说:“不行!好不容易事情才到了这个进展,如果这时候放弃,一切就太可惜了。阿染,我本也没想到会这么难,从歌布皇宫的死牢里把人给带出来,我起初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哪怕拼着受些伤,将人带出来也是十分容易。没想到那死牢步步机关,且机关还不是掌握在某一个人的手中,所以想要进去太难了,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人从牢里给请出来。这场婚事是最好的机会,不可以错过。”
他拍拍她的手背,“阿染,四哥这一生没什么指望了,能帮着你做些事情,我便很高兴。”
白鹤染还记得初次见到四皇子时他的样子,本以为是个不近凡尘俗务的雅士,却最终惊在了他那一双每一寸目光都透着悲伤的眼睛里。
她那时就在想,究竟是有何等悲事,才能让一个人把这种悲凄都融到了骨头里?才能让这个人的举手投足都带着浓浓的悲伤情绪?甚至那种情绪会随之蔓延,让接近他的人都不受控制地被感染。即使是她,当时也没有例外。
所以她才想尽一切办法帮着这位皇子从悲伤中走出来,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决定,竟又把那人推到了另外一个拔不出的深渊。君慕息与淳于萱,这两个名字她做梦都没想到会连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在考虑是不是真的把人娶回去,这让她如何能安?
“办法想一想总是会有的,我从来不信世间之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算是前路都封死了,我开天辟地也要破出一条新路来。”她话说得坚定,“总之四哥,你若觉得这场大婚会毁了淳于萱的一生,那么就不要这场大婚吧!至于如何能让舅舅从牢里出来,我会再想办法。”
她从榻上下来,脚落地时鞋子歪了,他自然而然地弯身去帮她的忙。再抬头,小姑娘的眼圈儿又是通红通红。他便赶紧安慰她:“你快别哭,四哥惯不会哄人,你总这样红着眼圈儿四哥也不知道该如何哄你。都听你的就是,左右还有五日才到大婚,你同凛儿商量商量要如何去做,我也可以从巴争这边想想办法。巴争说过,那位风家的高人曾欠过我师尊一个人情,我以此为由,也可以让他再帮我一次。总之你千万不要替我着急,稳住心神,懂吗?”
白鹤染点头,“我知道了,四哥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另外——”她终于又想起一桩正事来,“四哥你也看到了,白惊鸿回宫了,人是我托孟家送进来的,她会给淳于傲下一种加速衰老的药。很快淳于傲就会有所感应,不出意外也一定会怀疑到白惊鸿头上。四哥若同那巴争有些交情,便在适当的时候请他帮忙保一保白惊鸿,我……不想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