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太爷不同意,他说爵位给老大是为了保护其他的孩子,否则他怕老大下黑手。
她当时还不信,觉得老大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杀人吧?何况还是他的亲弟弟。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真感谢老太爷当初执意将爵位给了老大,否则以老大这个性子,那个爵位就得变成沾血的馒头,他绝对会不惜杀了亲兄弟也要将爵位抢回来。
一个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会害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亲儿子亲女儿都能下杀手,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的下,那又何况一个亲弟弟呢?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声,这一声被白兴言听见了,他停住了哭,冲着门外大喊一声:“谁?谁在外头?给我开门,把门给我打开!我饿了,我想吃肉,你把门给我打开!”
门板子被拍得砰砰响,老夫人退后了一步,缓缓摇头,却一句话都不说。
她跟这个儿子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为这个儿子做的,就是替他去求求白鹤染,求白鹤染能把他关到老死或病死,而不是白鹤染亲自动手杀了他。
其他的她管不了,她纵然再心疼,她也得为她的孙子孙女们想一想。
这个儿子已经疯了,他确实是疯了,否则虎毒不食子,他何以一次又一次地把手伸向自己的骨肉?这不是疯了还能是什么?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疯的呢?
老夫人不知道,她很希望是从当年杀那个孩子时候起这个儿子就疯了的,因为疯了,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这才是可以接受的事实。
然而她又明白,一切都是她在给这个儿子找理由。疯什么疯?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疯。
老夫人再退了两步,然后转过身,走了。
屋里的白兴言听着外头的脚步渐渐走远,似乎是听出点什么,试探性地叫了声:“娘?”
老夫人心头一紧,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多少年了,这个大儿子一直都是叫她母亲,只有二儿子才会叫娘。比起母亲来,她更喜欢娘这个称呼,因为显得亲近,因为叫娘才像是一家人。
他等了盼了那么多年,却没想到,老大这一声娘,是在这种情况下叫出来的。
“娘!”里头的人又在喊了,“娘,是你对不对?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跟从前一模一样。娘你病全好了吗?我就知道,只要阿染回来,肯定会把你给治好的。娘,娘你把我给放了,求求你,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她们说我疯了,把我关在这里,这是要把我给关到死啊!娘,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没在您跟前尽孝,我还没好好侍候过您,我得出去孝敬您啊,我得带着您一起过好日子啊!娘!您儿子刚死了夫人,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没瞧见,我都没给她上柱香她们就把我给关起来了,这群小畜生,这帮天杀的,就该天打五雷轰!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是您的儿子啊!您亲生的儿子啊!娘,救命啊!”
老夫人背对着书房,泪如雨下。
如果是在十四年前,如果是在他溺死那个孩子之前她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儿子给救出来。因为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疼。
可是现在不会了,她早看透了这个大儿子的血性,她知道,虽然现在说得凄凄惨,虽然现在一声声娘叫得她心肝颤。可一旦这道房门打开,里面的人会立即变脸,甚至会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为何到现在才来放他。他更会冲到他那群子女面前去吼叫,说他们不孝,说他们该死。然后再连夜谋划,谋划如何把他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全都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