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兴仓的母亲好好地活在文国公府,好好地给白家生下了唯一一位庶子。虽说也是早逝,但那也实在是她自己身体不济,同老夫人没有什么关系。
白兴仓算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老夫人对这个庶子实在算不上多好,毕竟一见到他就能想到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是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心里头过不去那道坎儿。但她又实在没有多苛待白兴仓,甚至还在老太爷临过世之际悄悄告诉白兴仓,如果可能,就分府另过,别跟他大哥白兴言在一个屋檐底下生活,没有好处。
后来白兴仓从了军,拼出来个征北将军,也一直记着老夫人当初告诫他的话。
他知道,那不是老夫人诚心给他往外赶,而是老夫人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怕他留在国公府里会吃了亏,会着了白兴言的道。
白瞳剪扶着老夫人从祠堂里走出来,天上飘着的雪花很大,一片一片的,但却并不急,天气也不是很冷。这样的天气走在路上,会让人舍不得进屋去,总觉不在雪里走走,就辜负了老天爷这一场恩赐。
于是老夫人说:“你陪着我到云梦湖边上转转吧!那是咱们府里最大的湖,我记得年轻那会儿一吃多了,我就去绕着湖走,结果走一圈下来因为太累,回来又会吃很多东西。”
说起年轻时候的事儿,老夫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一时间倒是想起来许多事情。
她告诉白瞳剪:“你出生那年,云梦湖里多了很多鱼,还都是锦鲤。我就想着,你这丫头一定是个有福气的,虽然跟着你爹分府另过了,但福气不见得就比长在主宅的孩子们少。果然,你爹后来成了征北将军,你们也搬出了那个小门户,住进了将军府里。要是你亲祖母还活着,她一定会很骄傲自己能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也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孙女。”
老夫人握着白瞳剪的手,越看越是喜欢,“是个好孩子,目光纯粹,不掺杂质。阿染在京里时就同我说过,三叔家的堂姐脾气好性子好,让我多惦记着些。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里事情多,祖母不是不惦记你们,是怕把这些个乱事引到你家里去,给你们添麻烦。”
云梦湖已经结了冰,府里的湖都是死水湖,一到冬日就要冻冰的。
她记得自己年轻那会儿,那时白兴言还小,才十岁不到。有一年冬天想要钓鱼,非得让府里小厮在冰面上打洞,结果鱼没钓成,那小厮却掉进冰窟窿里,第二年开春才打捞上来。
那是毁在白兴言手里的第一条人命。
“祖母,要不要到将军府上小住几日?”白瞳剪看出老太太情绪不大对劲,便开口提议,“如今父亲不在家,府里也怪冷清的,祖母要是能去小住,咱们也好热闹热闹。”她一边说话一边扶着老夫人往湖心的亭子里走,通往湖心亭的小路覆着雪,还没有被人踩过。两个人,四条脚印,迎着漫天风雪,像是一幅精致的画。
老夫人想起自己在老二家住着的那段日子,原本一切都好,可是没想到先是出了白明珠的事,后来谈氏又没了孩子。她有时就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厄运带给了二儿子,这才让小白府也不得安宁?她如今回府了,也没听说小白府上再出什么事,这样她还怎么敢再去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