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染都快听笑了,“若非我是你的女儿,怕是你刚刚那一番话我真就信了。可惜我偏偏就是你的女儿,偏偏就对你太过了解,所以父亲,你说我能信吗?你哪里是担心蓁蓁受委屈,你是担心你自己受委屈呢!毕竟九皇子手里握着阎王殿,那几乎是除了朝廷之外,东秦势力最大的权力机构。一旦蓁蓁成了阎王殿主的夫人,她之于你,可就不仅仅是红家的外孙女那样简单。同时,这座府里能够与叶家正面抗衡的人也就又多了几个。”
她喝了一口酒,再问白兴言:“权力真的能让人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吗?为了能跟权力的巅峰更接近一些,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其实你回头看看,你有两个女儿将要成为皇子正妃,且还是东秦皇族权势最大的两位皇子,这若是放在别人家,怕是做梦都会笑醒。成为九皇子和十皇子的丈人,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小看你文国公?你就是进了宫去,宫里的人都得看在两位皇子的面上多给你几分薄面。你若能一心为国事,若是能将你那满腹经纶都用在朝堂之上,就是皇上也会高看你一眼,你的奏折你的建议都会比旁人多听取几分。何为权力?这还不叫权力?有这样两位女婿,你想在上都城横着走路,都没人敢拦你,你还不知足?怎的非得奔着叶家画下的那张大饼走?”
白鹤染在说服白兴言,也是在试探白兴言,同时,更是在分析白兴言。
她说:“如果当初白惊鸿的计划成功,有朝一日她坐在凤椅上,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是一半叶家人,又是一半段家人,却根本就不是白家人。你以为你从中捞到的好处又能有几分?就算不是白惊鸿,换了白花颜去做,你觉得白家和叶家,你那个女儿会做何选择?叶家那张大饼,到最后你能咬上几口?两相比较之下,你不觉得我跟蓁蓁手里的胜算更大?你亲近我与蓁蓁,得到的好处不是更多?”
白兴言一直在沉默,也喝了不少酒。他承认白鹤染说的都是事实,他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如果反过来好好待这两个亲生女儿,那才叫前途无量,才叫让白家彻底的翻身。
可惜,一切都晚了,从十几年前他掐死嫡子的那一刻起,就都晚了。
“你不是不想,而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对吧?”白鹤染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父亲。“你已经没有了选择,因为你做了一件足以灭族的错事,偏偏这件错事还被人抓住了把柄,这就迫使你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在叶家铺出来的那条路上一条道跑到黑,哪怕前面是地狱深渊,你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我说得没错吧?”
她突然就明白了,其实白兴言不仅仅是在杀死嫡子那件事情上没有选择,在伙同叶家布下大局这件事情上,同样没有选择。或者换句话说,当初的那个把柄,知晓的人不只是歌布国现任国君,叶家也同样有人知晓。不但知晓,他们还一直在用那个把柄要挟着白兴言,一挟就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
白兴言双手掩面,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真的因为白鹤染的话触动了心事,总之他是双肩抖动,竟呜咽咽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