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夫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离京之后必是难逃一死,你大概也知道,你不杀我,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吧?我与你从少年时候认识,半辈子的情分了,其他不求你,你若能亲手杀了我,我很感激,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给我一杯毒酒。”

她潸然泪下,说不出的悲绝,“我死后,也烦请你为我收尸,敛葬,不必立碑,既不能冠你的姓氏,碑对我没任何的意义。”

汤阳面容凝滞了片刻,终究不忍看她眼底的悲哭,转身而出。

出去之后,略一定神,便直奔宇文皓的书房去,把她所招的话全部告知宇文皓。

宇文皓听罢,斟酌了一下,“本王倒是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当初本王与红叶公子谈过,他也认为若洪烈假死逃去,一定会带兵走,当初围城之困如今想起也着实太容易了,洪烈素来以用兵如神著称,如此简单轻易就被攻破,连他自己都丢盔弃甲死于围城战乱之中,真不可能啊。”

可惜当初大家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为当时武器之精锐,教肃国军闻风丧胆,才会迅速获得胜利。

“对了,关于草药的事,你去问问她,是不是洪烈暗中捣鬼?他们会把药藏于何处?”宇文皓马上想起这事来,道。

汤阳刚清醒过来不久,还不知晓此事前后始末,听得宇文皓与他细细道来,他才觉得此事也是十分要紧,便马上再去了一趟。

然而,他方到,便听得里头传出了凄绝之声,“汤阳……”

汤阳浑身冰冷,飞快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只见她已经触墙倒地,额头有鲜血汩汩而出,她这一撞,抱着必死的心,不给自己留后路。

汤阳抱起了她,焦灼喊了几声,“李泉,李泉。”

汤夫人血流满面,抬起了无力的手,却是无法触及他的脸,唇边在血流下来之前,浮起了一朵笑,“对不起……我那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坏你的姻缘。”

汤阳心头说不出的难受,“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太子妃。”

他抱着她就往外头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地喊着太子妃,跑到了啸月阁。

元卿凌见他抱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进来,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汤夫人的时候,她立马转身取出药箱来,沉着指挥汤阳把她放在躺椅上。

汤阳放下她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木然了,就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幕以血红的方式映在了他的眼帘底下。

头部的鲜血,是可以止住,但是她强行提内力这么一撞,除了额头出血之外,还有严重的脑颅出血,脑出血导致颅内压不断地增高,血开始从耳朵流出,呼吸和心跳都十分微弱了。

元卿凌抢救了一下,抬起头对汤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汤阳缓缓地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呼吸无法调整,一会儿急速,一会儿屏息,脸色惨白得厉害。

元卿凌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带着人出去,留下他们两人,相处这片刻。

汤夫人的嘴唇翕动着,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那样看着汤阳,泪水从眼角滑落,她这一生,是恶是悲,已经到头,反而是有一种如释重负。

汤阳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发,陪伴她最后的时刻。

宇文皓得知汤夫人死了,十分惋惜,难得她愿意开口,本还能再问问药材的事,如今这事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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