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秦老夫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管给了谁,哪怕买块骨头给狗啃,狗也知道摇尾巴,可你和姐夫呢?”

“你们不仅没有一点感恩之心,甚至于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你知不知道我婆婆为了让我掏钱给小叔子买个宅院,竟然我把……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抱走,夜晚孩子找娘,哭得撕心裂肺的,她都不为所动。”

“硬是等我认命把钱掏了,她这才把我儿子送回来。”

“我当时就在想,我姐姐怎么可能过这种日子?她是国公府的三夫人,我姐夫对她多好,有求必应。她婆婆对她多好,没有子嗣也不曾恼过她。”

“哪像我,仗着父亲升官才能嫁入胡家,谁知道大家族里早就入不敷出,都指着儿媳妇掏钱过日子,我……呜呜呜呜…………”

苏珍珠原本准备和妹妹吵一架的,可听妹妹说着说着,突然痛哭起来。

委屈和哽咽的声音让她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道:“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那时候有钱,可以多送你一些。”

苏金丽抹去眼泪,愤懑道:“跟你说什么?爹说你身体不好,让我们不许打搅你,让你好好养身体。”

“就连你送回去那些东西,爹就拿了一个粉瓷花碗给我当陪嫁,说是有一件压箱底的就够了。剩下的先给你收起来,将来要是你失宠了,卖了买人参给你吊命。”

“可你竟然是假病?你骗了我们这么多年,你好意思吗?”

“你难道就没有羞愧过,觉得对不起爹,对不起王家吗?”

苏珍珠喃喃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王岩推门进来了。

他有些尴尬道:“我没钱,大夫不肯来。”

苏金丽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掏出一张银票甩过去,朝着苏珍珠和王岩怒道:“呸!”

“什么了不起的家世人物,糟蹋人心钱财,当别人付出都是应该的,活该遭报应!”

王岩拿起银票,脸色涨红,羞愧地走了。

苏珍珠则看着病床上的继母李氏,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是个出名的美人,不然也不能把她爹给迷住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像极了婆子们嚼舌根时说的恶毒继母,她好害怕,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没能阻止父亲娶她。

从此以后,她表面对李氏不屑一顾,甚至于看不起她,可内心里,她却是害怕李氏会虐待她,给她下毒,亦或者把她赶去乡下。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李氏几乎一眼就看出她的防备,然后尽量避免接触。每次她有什么不快,李氏都让父亲出面。渐渐的,她也抓不到李氏的把柄。

反倒是李氏在生育两个女儿后,终于替苏家生下了男丁。

但那时,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是真心为父亲开心。可面对李氏,她接受了她当继母的事实,至于母女亲密,那是从未有过的。

只是现在,看见李氏满脸皱纹,鬓边都是白发,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样。她才忽然发现,这个女人嫁入苏家后,和她的纠葛竟然有二十年了。

可这二十年里,李氏别说是害她,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她。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有眼泪落下,虽然浑浑噩噩的,却也知道了,有另外一种人生,是那样的艰辛和不易。

……

王家。

秦韵把刚做好的一个带着艾草清香的枕头递给了韩嬷嬷。

“送进宫去给皇上。”

韩嬷嬷惊喜道:“奴婢看您忙碌几天了,都是自己亲手搓的香料,还以为您要自己用呢。”

秦韵道:“皇上为了王家的事情操心了,我没有什么能给他的,这种枕头他小时候用过,应该会喜欢。”

韩嬷嬷抱着枕头,高兴道:“哎呦,皇上一定会喜欢的,就是老奴拿着,都爱不释手呢。”

说着,辞别秦韵,带着枕头出去了。

因为太高兴了,韩嬷嬷原本可以让侍卫跑一趟的,她想了想,还是亲自入宫。

等见着了方凉,她便将枕头交过去,说道:“老夫人亲手做的呢。”

“这几日在伙房里,一边炕着香料,一边动手揉搓。”

“足足三天,我都是陪着的。”

方凉也惊讶道:“做了这么久吗?”

韩嬷嬷点头,连忙道:“你快送去,老夫人说了,皇上小时候用过,会喜欢的。”

说到皇上小时候,韩嬷嬷也忍不住眼眶一红。

当年……她还是小宫女的时候,有一次看见一群太监带着一个小主子,让小主子拿箭射太监和宫女取乐,结果被一个宫里的大太监看见了,嘴里嚷道:“小殿下,这可不行啊,这是要人命的事。”

小主子一脸地疑惑问道:“人命是什么?好玩吗?”

那大太监当场愣住,久久说不上话,这一幕给她的震憾极大,可她想不到又是几年后,新皇登基了。

皇宫里要查和乱党有勾结的余孽,但凡户籍和乱党一处的,都要处决。

那一日,烈日灼灼,执刑的太监说要拿她们来祭天,恭贺新皇登基。他们所有人都心如死灰,连哭都哭不出来。

可曾经的小殿下却大步走来,掷地有声道:“放肆,不许滥杀无辜。”

就那么一句,她却仿佛看见一个孩子褪去所有过往,重新做人一样。

韩嬷嬷擦了擦眼泪,她深刻知道老夫人对皇上的重要性,以后但凡老夫人对皇上好的事,她都要亲自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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