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亿贯……”武珝咋舌,不禁道:“可如今陈家的账面上,也不过几千万贯而已,哪里有这么多的钱?”

“这叫规划。”陈正泰如此了这四个字,忍不住道:“现在许多世族还未下定决心,想要催促他们移居,就得要层层的加码,不断的加以利诱。远期规划嘛,到时候建不建,修不修,那是两说的事。再者说了,若是他们都移居了,这河西之地成了塞外关中,可不就有了钱吗?到时有了钱有了人……说不准还真能投入五亿贯呢!”

“所以说,需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问题!你赶紧的规划好,早一点公布,要煞有介事,新闻报里也要刊登出来。”

武珝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玩法,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了,却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知道了。”

………………

此时,在太原。

魏征抵达这里的时候,这太原城显得很平静。

虽然朝中的风波,曾波及到这里,可随之李世民对于李祐的封赏,却一下子令这太原城又归于平静了。

这太原本是龙兴之地,而当初李渊在此的唐国公府邸,现在也已改为了晋王的王府,在几经扩建之后,几乎占据了太原的中枢位置,显得格外的气派,晋王的卫队,有近万人的规模,这也是诸王之中最大的,甚至因为太原属于边镇的缘故,某种意义而言,他的卫队虽然纸面上虽不及东宫,却因为晋王卫队大多满编,人数却远在太子之上。

此处占据着交通的津要之地,关中的繁华,也波及到了这里,不少商贾,带着从二皮沟和关中生产的各种货物,抵达这里。

魏征入城之后,没有闲着,他立马以商贾的名义,直接让人给阴弘智送上了一份大礼。

这阴弘智,乃是晋王李祐的亲舅舅,因此,李世民令他辅佐自己的外甥李祐。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李祐谋反,那么十之八九,就是阴弘智唆使的。

魏征入城,竟先结交阴弘智,这却令他身边带来的仆从很是奇怪。

这几个仆从,大多都是陈家人,其中一个,叫陈爱河,此人属于爱字辈,本是来协助魏征的,他不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魏公,这阴弘智乃是晋王的死党,与晋王可谓是同气连枝,倘若晋王当真谋反,那么……这阴弘智定是中枢的人物。既然魏公来太原打探消息,同时结交太原城中的人,以防不测,为何要寻阴弘智呢?”

魏征笑道:“不结交阴弘智,这太原上下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你做朋友呢?只有做了阴弘智的朋友,这太原城里的人,方才都成了老夫的朋友,到了那时,才可随机应变。有一句话,叫做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除此之外,我也在试探这个阴弘智。”

陈爱河便又问道:“这是为何?”

“我听闻阴弘智生活简朴,深居简出,人们都说他是高士,可是我派人去送礼,直接送了一万贯的欠条去,就是想看看他收不收这份大礼。倘若他收了,此后没有太多的回音,只说明他贪婪。倘若他不收,说明他名副其实。除此之外……若他收了,还愿意殷勤的请我去他的府上,那么……这晋王谋反……就板上钉钉了。”

“为何?”陈爱河不由狐疑的看着魏征。

魏征笑了笑道:“很简单,他既然深居简出。而其又是晋王府的长史,此时我送了一万贯钱去,他定知道来送钱的乃是一个大富商。他将钱收了,说明他极爱钱。而又请我去殷勤款待,想要结交,这就证明,他希望从我身上得到更多。可是……他毕竟是晋王的亲舅舅,又出自大名鼎鼎的阴氏,如此渴望钱财,是因为什么缘故呢?我来问你,谋反最需要的是什么?”

陈爱河想也不想的就道:“最需要的是钱?”

“正是。”魏征道:“所以……倘若阴氏当真派人来请我,并且殷勤款待,希望能与我继续结交,那么……此人一定别有企图,我送去的一万贯,只是一个诱饵。其实………不过是想测试一下阴弘智的反应而已。”

陈爱河却在这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道:“只是……难道魏公不怕被人认出吗?”

“不怕。”魏征淡淡道:“就算有人曾见过老夫,只要老夫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自称自己是商贾,而且还愿主动出席任何场合,也绝不会有人怀疑的。因为人们只会疑心那些畏畏缩缩的人,而绝不会去疑心那些堂堂正正的人。”

陈爱河抱着脑袋,他很是想不通,这家伙怎么来了太原之后,就这样的自信。

可就在此时,客栈外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个,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在伙计的引领之下,到了魏征的卧房之外,恭恭敬敬地道:“可是张公吗?我家郎君,想请张公去府上一会。”

果然……人来了。

魏征顿时皱眉起来,他显然意识到……阴弘智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样说来……阴弘智确实很缺钱。

这样的人……如何会如此缺钱呢?

深吸了一口气,魏征神色凝重,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太原……果然要出大事了。

只是……他随即面目又变得轻松起来,缓缓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了正衣冠,而后才信步过去开了门。

门外……一个奴仆恭恭敬敬的样子,给魏征行了个礼。

“哦?”魏征淡淡道:“阴长史日理万机之人,竟也请我这贱商前去府上一会?”

“张公说笑了。”这奴仆极客气和殷勤的道:“清早,张公递了名帖。得知张公来了太原,还送下如此厚礼,我家郎君最喜与雅士豪客结交,听闻了此事,急盼与张公相会。若是张公有闲,就请立即前去见我家郎君吧,车马……我家郎君已经吩咐过,专门备好了,就在这客栈之外。

魏征荣辱不惊的样子,只点了点头,而后徐徐的下了楼,果然这楼外,早已预备了四轮马车,几个护卫骑着马,在旁警惕。

显然……这规格很高,至少是迎接从长安城来的上官架势。

而魏征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堂堂晋王的亲舅舅,竟是礼贤下士如此,以至这客栈中的人,都啧啧称奇,以为魏征定是什么大人物。

魏征却只一笑,对那奴仆道:“阴公美意,那么……只好却之不恭了。”

说罢,大大方方的上了车,马车随即在数个护卫的扈从之下,徐徐朝着那晋王府不远的华美宅邸而去。

而到了阴家的宅邸之外,竟已有人在此相候了。

所以等马车停下,魏征下了车,便有人从中门出来,抱拳道:“我乃阴武,长史正是我的二叔,二叔特别吩咐,命我在此相候张公。”

魏征道:“我不过区区贱商,哪里当的了这样的大礼呢,若是阴公这样客气,倒是令我心中忐忑。”

“张公乃是贵客,这也是我们阴家的待客之道。”

魏征面上友善的点点头,表示了客气,心……却不禁沉了下去。

这样的国士之礼,对待一个根本不曾相识的商贾,看来……这距离自己的猜测越来越接近了。

阴家这显然是在结交一切可以给他们提供武力和钱财的人,甚至不惜放低自己高贵的姿态,已经完全不顾世族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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