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道:“前几月,倒是有人骂的,可是陛下忘了,那人给人检举了几十条罪状,最后给送西宁去了。”

经张千这么一提,李世民这才想起来了,笑了笑道:“这样看来,此人倒是颇有勇气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上山打虎也。”

张千尴尬笑道:“就怕老虎屁股摸不得呢。”

李世民总觉得张千的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不知近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过李世民没有多想,踟蹰了片刻便道:“这请柬请了许多人?”

张千就道:“是,奴听闻这长安城有名有姓的人都请了。”

李世民怪异起来,道:“这家伙又不知弄什么名堂了,朕若是去,像什么样子呢?可若是不去嘛……朕现在的好奇心倒是给勾了起来,嗯……还是去吧,你去布置一下,就当……朕是与民同乐了。”

张千躬身,却略显担忧地道:“到时那里必定极热闹,奴恐安全方面。”

“怕有刺客么?”李世民道:“朕纵横天下,不知遭遇过多少危险呢,安全方面不必担心,朕内穿甲胄即可,再者说了,不是还有天策军?”

张千暗暗叹了口气,他是拿李世民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一次张亮的事,还没有吸取教训啊。

他也只能唯唯诺诺,李世民这样的人,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说动的,得让魏征来,不过听说现在魏征在交易所,成日敲打那些在交易所里违规交易的人,这家伙浑身都是杀气,没少让人吃亏。

…………

而这个时候,陈家上下已经开始忙碌了。

实际上,这在三叔公看来,正泰此举,是有点冒险的。

因为那铁疙瘩,也不知保险不保险的,倘若到时候出了岔子呢?现在请了这么多人来,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啊,可不能让这成为笑柄。

陈正泰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蒸汽机车的原理是十分简单的,反而出问题的几率极低,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小火车,说难听点,它就是一个行走的锅炉。

一边烧着开水,一面走,能出什么事?

陈家现在需要的是信心。

对于天下人而言,无论是朔方,还是西宁,都太遥远了。

绝大多数人,之所以只在自己方圆数十里之内活动,不愿轻易离开,因为方圆数十里内,恰好是两三天的路程,这个路程一旦打破,就容易形成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这关外之地,地域过于的辽阔,辽阔到当人们听到西宁这样的字眼时,都觉得是远在天边一样。

所以……今日……定要破除人们心中的障碍。

为了今日,陈家做好了许多的准备工作,包括人员的接待,也包括了安全的问题,甚至连站台的布置,也是细得不能再细了。

最新的小火车,已经让人连夜检修,确保绝不会出岔子,而后……加好了水,也预备好了煤炭。

一切妥当,只欠东风了。

这一天,陈正泰起了个大早,距离仪式的时间还早。

不过此时事到临头,倒是有一些不放心了,于是先去了书斋。

在书斋隔壁,有个小厢房,是供武珝起卧的休息场所,所以她一般都在此。

武珝年轻,每日极早就起来,此时已在案牍上看书了。

见了陈正泰来了,武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浅笑道:“恩师难得早起。”

陈正泰道:“昨夜睡的不好。”

“是因为担心今日的事吗?”武珝眨眼,而后一动不动地看着陈正泰。

陈正泰沉吟道:“倒也不是担心,就是好像一下子请了这么多人,怕出乱子。蒸汽车那边,预备的如何了?”

“已经布置了人,所有人都是信得过的,便连煤炭,也都是精挑细选,都是采用发热量高、着火温度低的煤炭。”

陈正泰下意识地道:“动力煤?”

“什么?”

陈正泰摇摇头,不禁笑起来:“没什么,胡说而已,你大清早的,又在看什么书?”

武珝便笑道:“这些日子,学生太忙碌了,此前计算精瓷,此后又主持了蒸汽机车,虽是方向不同,可学生却觉得都有互通之处,所以想多看看大学堂的一些杂学课文,想从中吸取一些东西。”

陈正泰道:“这两样有什么互通之处?”

“精瓷的本质,在于计算,而学生在主持蒸汽机车的过程中,察觉到,这蒸汽机车的研制,其实涉及到的,也是大量的计算。倘若没有这算学,许多东西根本不能实现。学生甚至在想,天策军,不是现在流行用火炮吗?这火炮的校射,岂不也与算术息息相关呢?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其实都可用算术来涵盖,学生所说的计算,并非是简单的加减,而是……不过学生知识初窥门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令恩师见笑了。”

陈正泰道:“你的方向是对的,只是可惜为师的算学并不好,看着那些公式和定律便头痛。”

武珝又道:“只是恩师……这算学书里的许多公式和定律,是从何而来的呢?说也奇怪…”

“这个啊…”陈正泰敷衍道:“这是我家家传的,也不晓得是哪位先祖留下的,好啦,不必总是计较这些旁枝末节了,收拾一下,今日你随我一道去。”

“啊……”武珝倒是诧异:“只是学生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陈正泰感觉武珝竟要被魏征给带歪了,历史上的武珝,想来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陈正泰便板着脸道:“这蒸汽机车,你的功劳最大,为何不去?你若是嫌麻烦,索性……便寻个男装吧,我看你个子高了不少,便穿我的衣服。”

“喏。”武珝是个做事果决的人,倒是没有犹豫了,直接应下。

…………

天微微亮,陈正泰便带着武珝人等启程。

却发现人群之中,魏征竟也来了。

魏征在交易所里大杀四方,莽的不得了,不知多少人被他杀的片甲不留,不过即便是如此,连魏征都意识到,这交易所的设计有多玄妙,越是了解二皮沟的形态,他越觉得里头有太多值得自己观察和学习的地方。

他是人老心不老,此时好奇心比其他人都更重。

见了魏征,陈正泰朝他颔首点点头。

魏征则向陈正泰行了师礼。

而后,一行人便抵达了二皮沟的车站。

此时,已有许多世族被邀了来。

崔志正是和韦玄贞同来的,韦玄贞露出惭愧的样子,其实当初崔志正邀他一起投资西宁的土地,转过头,崔志正将自己的身家都砸了进去,可韦玄贞却是犹豫了,只略略投了几千贯,浅尝即止。

如今,许多人禁不住嘲笑崔志正,反而让韦玄贞觉得有些对不住。

倒是崔志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此并不介意,也不再和韦玄贞谈西宁的事。

韦玄贞也似有默契一般,只是问了一下崔家的近况,随即道:“这些日子都不曾见你露面,倒是令人担心。”

崔志正道:“我每日都在外头露面,只是……并非是去各家走动罢了。”

韦玄贞便尴尬笑道:“可还是因为……怕人非议吗?”

“我无惧非议。”说着,崔志正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继续道:“只是觉得不可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没有用处的地方。”

完蛋了……

韦玄贞看了看崔志正的表情,这时候更加担心了,他早就听闻崔志正现在精神出了问题,像是魔怔一般,起初他还以为只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可今日看崔志正的精神状态,可不就是受不了打击,要疯了吗?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