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等还有立足之地吗?”
房玄龄也不禁火了,说问陛下,陛下矢口否认,你们不相信。将这奏疏留中不发吧,你们又存疑虑。那到底要怎么样?
房玄龄也冷起了脸来,只道:“此事……再议。”
再议……
还能怎么再议?
无数针对着邓健的怒火,似乎已经开始酝酿了。
可是……这个消息终究还是出来了,而且速度很快,无数的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
紧接着,李世民亲召百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邓健这奏疏……确实有些荒唐,这是无稽之谈。
可是没有效果。
因为李世民不可能把心挖出来给大家看。
你是皇帝,你最大。
可大家都觉得你李二郎,想挖大家的根哪。
于是乎庙堂上闹的不可开交。
而最直接的后果,则是直接体现在了市场上。
地价暴跌。
是的,每一个人都想跟李二郎拼命,只要你李二郎再说一句授田,大家就和你拼了。
每一个人都磨刀霍霍,就等着你李世民敢冒天下大不违,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可是市场是不讲这个的。
市场就是……大家察觉到了这可能出现的危险。
毕竟当今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他就真的掀桌子了呢!
他这桌子一掀,大家能把他怎么办?像当初对付隋炀帝一样,让李二郎人心尽失,大家一起动手,反他娘的,保住自己的土地要紧,这没有错。
可是……李世民终究是李世民啊,这是一个神话级别的人物,至少他创造了许多不可能人力完成的事。
那么……任谁都要顾虑将来土地当真被剥夺的风险了。
这就如同一柄悬在每一个人头上的剑,你怀疑它可能会掉下来,也可能不会掉,但是只要你无法确保它一定不会掉下来,你就会产生顾虑。
而这种顾虑和恐慌的情绪,投射到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哪怕李世民再三下旨,表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可人的内心恐惧却是无法破除的。
于是一些小门小户,开始卖地,地价不断的下地,已经到了临界点。
出人意料的是,往年的时候,那些小门小户一旦开始卖地,往往更大的世族会想尽办法吃进,最后导致世族的土地越来越多。
可是这一次,一方面是世族没有足够的资金。另一方面似乎也被这恐慌所感染,居然坐看着……土地的价格不断的暴跌。
此时……
一直稳如磐石一般的太原王氏,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买了不少的精瓷。
可是对于抵押土地继续投资,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警惕。
有人会为了暴利而一下子上头,也有人……依旧还能坚守着底线。
可现在……太原王氏也感觉自己有些顶不住了。
一方面,是土地的价值不断地下跌,甚至还存在着可能出现巨大动荡的隐患。
而另一方面,投资精瓷一本万利。
卖地的风潮开始席卷。
拿土地去质押的风潮更是甚嚣尘上。
在王氏族人们商议了一夜之后,他们终于有所行动。
投资精瓷……
眼下投资精瓷,才是天下唯一能够保本和图利的手段,其他各家,已经借此赚了个盆满钵满,王家不能甘居于后!
于是第二波质押土地的热潮……已悄然而来。
而精瓷的价格……终于飞天了。
七十五贯……
这疯狂的价值……已经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在不断上涨的这个过程中,不知多少人,曾认为这精瓷的价格会有被打下来的可能。
可是……这些如陈正泰这样的人,预言精瓷价格上涨过快,质疑其价值的人,却一次次被新一轮的暴涨所打脸。
人们嘲笑那陈正泰,都说陈正泰这狗东西,早就被人把脸打肿了。
可与此同时,再没有人相信,这么个玩意,会有跌价的可能。
精瓷似乎变成了春秋时期诸侯们的青铜鼎,谁家鼎多,谁就比较牛叉一些,市面上,所有人传闻着某某某家有多少精瓷,而后发出啧啧的称赞。
在价位达到了七十五贯的时候,已经不再有人相信,这东西会有跌价的可能。
它已成了神话。
这反而更加推高了它的价格,如今市面上卖精瓷的人,几乎已经成了傻瓜一般的存在。
你三十贯卖了,就意味着损失了四十五贯,四十五贯啊,多少年不吃不喝才攒来的。
到了月末,则已到了八十一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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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理预期,是极奇妙的。
当价格突破了某个整数,便会产生某种化学上的变化。
那些从前有机会投资精瓷的小门小户人家,此时只能望洋兴叹了。
若是七贯的瓶子,他们砸锅卖铁,或许还有一点机会去试一试。
可当价格到了八十一贯时,他们便连触碰都没有可能了。
陈家则疯狂的卖瓶子。
十几万个瓶子投入市场,竟连水花都没有泛起。
近一千万贯的钱财,直接流入陈家,而这……不过是一次囤积之后,所获得的利润而已。
甚至……市面上的人,为了求瓶子,直接跑来找陈家,愿意市价收购,市场价是八十一贯,那么便八十一贯交易。
陈家这边表示摊手,因为……实在没瓶子了,之前囤积的货物,已经一次性放了出去。
可是……来的人不甘心,他们表示,可以先给钱,至于瓶子,陈家只要肯写一个借条,表明自己欠着多少个瓶子便可,等到陈家生产出来,到时再将瓶子偿还即可。
一下子……期货的雏形也就出现了。
人们已经不在乎瓶子本身。
他们要的是一张表示这里有瓶子的凭证,只要陈家肯给凭证,钱可以给。
三叔公一脸蒙圈,还能这样玩?
看着无数拿着钱,面带饥渴的人,只恨不得立即将这数万数十万贯的借条砸在他的脸上,而这一切,都只要开一张收据就可以。
想一想就很激动啊。
只是……这样的行为迅速的被陈正泰叫停了。
陈正泰是个有良心的人,他比较相信以物换物,而像这样的玩法,虽然很高级,但是难保将来不会引发纠纷。
所以……唯一的手段,就是促进生产。
整个浮梁县,许多巨大的烟囱竖起,在这里,数不清的劳力们将泥制成了瓷胚,而后专门的人用水墨或者是彩笔进行上色,现在这儿主要生产的就是瓶儿,所以……匠人们熟能生巧,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
在这里的匠人,很满足当下的一切,一日在这里做工,一天便能挣了三百文钱,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九贯,这可是大数目,在从前的时候,自己从事别的营生,便是一年也挣不来这么多。
当然……他们总觉得很不踏实,就这么个瓶瓶罐罐,真能卖钱?
而且还能卖大钱?
他们亲眼见证了将土挖出,而后进行筛选,最后制成泥坯,此后上釉上彩,送进窑炉里进行烧制的过程。
他们打破了头也无法想象,就为了这么一个泥疙瘩,外间的人居然热烈争抢,似乎还有人抢破了头。
当然,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工作的地方,往往在山坳里,靠近高岭土的土矿,所有的人都是签了契约进来的,不得轻易离开,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负责这里每一个工序的人,几乎都姓陈,这些人据闻是世家子弟,可是看他们面如黑炭,手脚粗糙的样子,哪里像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