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听到杜如晦的话,房玄龄亦不禁谨慎起来,道:“那陈正泰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来。事不宜迟,立即命门下制诏吧。”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此外,告知陛下,就说这是三省的意思。”

杜如晦明白了。

基本上,三省这边一致同意,陛下一般是不会回绝的。

而且这也只是申饬,陛下也绝不会有太多的牢骚。

…………

于是很快,一封门下的旨,在大家的瞩目下,给送到了陈家。

陈家没来由的又挨了一顿骂,此时陈正泰倒是颇为开心的,兴冲冲的接了旨,看上头门下制曰的字样,愉快的让陈福将这旨意收藏起来,以后传给子孙,也是一笔财富啊!

他心情格外的愉快,虽然出了门,便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搜肠刮肚的跑去骂朱文烨那个狗东西,现在觉得自己功力大涨。

果然,有了压力就有动力。

清早的时候,便有学习报送到陈正泰的府上,这陈正泰现在可是学习报的忠实读者,看了朱文烨的文章,便开始苦死着骂他回去。

不过自从发生了拿人的事后,学习报可谓是火力全开,一丁点客气都没有了,以前还只是讽刺,现在呢,则是指名道姓,就差手指着陈正泰的鼻子了。

陈正泰偶尔在书斋喝茶,或是吃饭时,突然魔怔一般大叫一声:“有了。”

而后在许多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之中,提起了笔,记个笔记,将自己想到的只言片语记录下来,待会儿写文章用。

大家伙儿……都觉得郡王殿下有点魔怔了。

甚至坊间流传,说陈正泰发了疯。

这令不少人不禁叹息,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么个样子!

可谁也想不到,将自己关在了书斋,陈正泰又是另一个样子,只是骂的再不是朱文烨了,而是痛骂浮梁县那些匠人:“不是说了扩产了吗?怎么这个月的产量还是这样少?”

“已经月产六万了。”武珝倒是能体谅人的,叹息道:“这已是极限了,这个月又打算开两个窑,可是培训的匠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熟练。”

陈正泰就不由叹息道:“哎……说也奇怪,我这一骂,居然起了反效果,精瓷的价格反而又暴增了,现在都到了三十五贯了,真是匪夷所思啊,看来我威信终究不足啊,大家都不听我的。”

武珝抿嘴,嫣然一笑,接着道:“恩师,这可怪不得人,你这一骂,坊间都说陈家在精瓷上肯定获利不多,所以心里愤慨呢。大家都认为,精瓷的产量肯定没有想象中高,且成本也是极高,这才导致陈家的获利有限。如若不然,这精瓷是恩师卖的,恩师怎么会气急败坏呢?因而大家对精瓷就更有信心了!甚至听闻江南那边,已派了专门的人来,指明精瓷,有多少收多少,还有山东、河北之地,还有陇右,天下但凡是有余钱的人家,都闻风而动了。这些大多都是世族,他们消息灵通……尤其是这朱文烨这么一闹,朱文烨乃是江左世族,世代清贵,在世族之中,他的影响力极大,经他这么一鼓吹,大家就都晓得精瓷的好处了。学生现在也是为难,一月的产量才六万,投入市场的太少,已经控制不住价了,这个月月末,极有可能要涨到四十贯了。”

“哎……”陈正泰叹了口气道:“终究是我们陈家不争气,产出还是太少了,继续催促吧,尽量多培训一些工人。下个月没有八万产量,我要翻脸的。”

闹的惊天动地之后,陈正泰偃旗息鼓了一段日子。

实际上,整个陈家上上下下已经焦头烂额,倒不是因为骂战和精瓷的事。

而是此时此刻,大学堂的研究院以及二皮沟建业这里,派出了大量人前往关外勘探。

草原上……陈氏在朔方建立了一座孤城,凭借着陈家的财力,这朔方总算是热闹了不少,而随着木轨的铺设,使得朔方越发的繁华起来。

这朔方一地,就已有人口五万户。

大量的人察觉到,这草原深处的日子,竟远比关内要舒坦一些。

关内的人大多没有土地,即便是有,这土地也是有限,固然换了新的粮种,也不过是够一家老小吃喝罢了。

可在草原之中,开垦令已下达,大量的土地变成了粮田,并且开始实施关内同样的永业田政策,只是……条件却是宽泛了许多,无论是任何人,但凡来朔方,便提供三百亩土地作为永业田。

甚至……还提供粮种,猪种,鸡子。

不只如此,这里还有大量的牧场,以至于肉食的价格,远比关内便宜了数倍。

陈家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建设,又因为人力匮乏,所以对于匠人的薪水,也比之关内要高一倍以上。

在种种优惠的加成之下,几乎每个车站附近,都开始出现了聚集区,根据有人测算,若是加上各处聚集区以及牧场的人口,关外一地,汉人的户籍已达到了八万之巨了。

陈家人已经开始做了表率,有半数之人开始朝着草原深处迁徙,大量的人口,也给朔方城里的谷仓堆积了大量的粮食,多余的肉类,因为一时吃不下,便只好进行腌制,作为储备。数不清的皮毛,也源源不断的输送入关。

在朔方,大量的铜矿和铁矿以及煤矿被发掘了出来,尤其是煤炭,质量比鄠县的还要好的多,而铁矿石的品质,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于是……沿着这一带矿脉,这后世的鄂尔多斯,曾以矿产出名的城市,现如今开始建起了一个又一个作坊,利用木轨与城市连接。

当然,其实还有许多人,对于这里是难有信心的。

毕竟很多人清楚,这是陈家带来的繁荣,陈家在关内积攒的财富,源源不断的向朔方输送,这样的发展,只是一时,等到陈家的财富枯竭时,关外的好日子,自然而然也就结束了。

抱有这样念头的人很多。

可现在……所有的陈家人,以及研究院的人,都已被陈正泰折腾的怕了。

关外开始大量的勘测地质,同时不同的绘制最新的舆图,派出大量的人,去打探草原各部的情况。

与此同时……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已摆在了陈正泰的案头上。

木轨还需铺设,只是不再是连接朔方和长安,而是以朔方为中心,铺设一个长约千里的横向木轨,这条轨道,自河北的代郡开始,一直延续至吐蕃国的国境。

为了确保工程,需要大量的劳力,同时要确保沿途不会有草原各部破坏。

不只如此,长安至朔方的木轨,因为往来越来越频繁,已经开始不堪重负,所以……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条是继续铺设新的木轨,增加线路。而另一个的选择则十分暴力,直接铺设铁轨。

研究院已炸了,疯了……这里头有太多的难题,大唐哪里有这么多钢铁,甚至能奢靡到将这些钢铁铺设到地上。

这钢铁如此值钱,又如何确保,如此贵重的东西,不会遭受破坏?

除此之外,铺设了钢轨,却用来运输马拉车,那么……到底什么时候能收回成本?

除此之外,其他的问题也多如牛毛,地形不平,钢铁如何铺设才能确保丝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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