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又因为宽大,整个人几乎可以半躺在软垫之中,小憩片刻,马车停下,前头的车夫,驾驶着马车起来,颇有些小心翼翼。
不过……他似乎对于这新马车,也十分满意。
若是两轮的马车,他这驾驶的位置往往狭小,而且路面又颠簸,许多地方,车夫是没办法坐在车上赶车的,必须得下了车来,牵着马前行。
可现在,自己舒服的坐在此,手提着鞭子,控制着马速,身后的马车固然沉重,可这马的马力,却是足够了。
从前的两轮马车,往往只是一个帘子将车厢和外界隔离,噪音也大。
而如今,这车厢专门设计了一个车门,陈正泰从里头打开车门出来。
便见这马车外头,许多人一脸稀罕的围看着,一个个品头论足。
眼前正是太极门门前,许多朝臣预备入宫觐见或者当值,此时宫门还未开,这些腰间系着金鱼袋的大臣们,在此如往常一般的等候。
突见一辆这样的马车来,自是想要看看。
“此马这样的神骏吗?竟可拉动如此宽大的车厢?”
唐人还是爱马的,文臣也不例外,风气便是如此,所以许多人生出了疑窦。
也有人发现这马,似乎品种也不过尔尔,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还有……这车竟是四个轮,四个轮,怎么转动呢?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这样人,毕竟还是很有气度的,并没有去凑热闹,只驻足在宫门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可其他人,就未必能如此了。
就在大家兴致勃勃的议论之际,突然车门一打开,便见陈正泰从里头冒了出来。
一下子,许多人的脸色微变,而后……各自翻白眼,直接一哄而散。
方才的兴趣,也一扫而空。
哼……陈家这是炫富呢!
不就是四个轮子吗?
以后我给自己的马车也多装两个轮子,不……再装四个,这样我有六个,你四个很多吗?
这陈正泰最爱标新立异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哼,瞧瞧他嘚瑟的样子。
当然,也有一些人笑嘻嘻的上前给陈正泰见礼。
毕竟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想要表现出自己和孟津陈氏的势不两立。
自然也会有人趁此机会,想要给自己傍上一条大腿。
陈正泰微笑着朝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陈詹事好,陈詹事,此车是哪里来的?倒是……颇为别致啊。”
陈正泰便笑了笑道:“这是我们陈家,经过了祖宗三代呕心沥血的研制,花费了无数重金,制出来的四轮车,此车名曰奔驰,寓意风驰电掣之意。今日……总算此车成了,你们可别小看这东西,这马车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极有讲究。”
祖宗三代……
你陈氏祖宗三代之前,还是北周时期呢,朝代都换了三个了,皇帝更不必说了,都换了六七个了。
和陈正泰见礼的人都一阵干笑,这笑容很委婉,反正你陈正泰怎么吹,我们就怎么听罢,信了便算我们输。
陈正泰则是继续笑盈盈地道:“这车极舒适的,想不想进去试一试?”
大家摆手:“不敢,不敢。”
陈正泰一脸遗憾的样子:“这样呀,不过也无妨,下次想试,可以找我。不过现在这车嘛,嘿嘿,你们试了确实不合适,这东西,可是价值万金,有钱也买不到的。”
不就加了两个轮子?
众人只觉得陈正泰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不过……能和陈正泰打交道的人,本来也就不怕被侮辱。
自打建了朔方城之后,关内世族怨声载道,再加上陈正泰和名士吴有静的冲突,这陈正泰便引来了许多人的嫌恶了。
站在远处的人,一副和陈正泰不屑为伍的模样,听到价值万金四字,就更是怒不可遏了。
而此时,宫门却是缓缓地开了。
众臣收起心情,鱼贯而入。
陈正泰似乎不是入朝去朝会的,而是兴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李世民今日在太极殿面见诸臣。
他穿着冕衣,头戴通天冠,等众臣行了礼,便只颔首。
他今日的面容显着几分憔悴,事实上,这几日,他都没有睡好,一直惦记着科举的事呢!
现在距离放榜,还有一些时日,却不知有多少读书人能够金榜题名。
“陛下,臣有事要奏。”就在此时,率先一人站了出来,振振有词的道。
李世民今日的心情不甚好,因为他发现陈正泰竟没有入朝。
却不知这家伙跑去哪里躲懒了。
又听有人有事要奏,瞥眼一看,是个御史,便淡淡地道:“卿有何事要奏?”
此人便正色道:“陛下,晋始泰年间时,有一人叫石崇,此人家财万贯,他修一园林,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周围几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这石崇又用绢绸茶叶、铜铁器等派人去海外换回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的金碧辉煌,宛如宫殿。因而斗富之风便自这石崇而始,愈演愈烈,无法遏制。而今朝中又有一人,此人也是家财万贯,生活奢靡无度,今臣见他坐一车,此车宽大,足有寻常车驾的一倍有余,且下有四轮,装饰堂皇,这车顶形似华盖……”
听到车顶形似华盖,李世民就皱眉起来了。
因为这有僭越的嫌疑了,华盖是什么,华盖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李世民便不耐烦地道:“你说的此人,可是陈正泰吧。”
“正是。”
李世民听到此处,就拉下脸来:“什么叫做形似华盖?是就是,不是便不是,朕还可说你形似赵高呢,是不是现在要治你的罪,将你诛杀了?”
这御史懵了:“……”
这有点不符合他的设想呀,他脸色骤变之下,心里不禁想说,我作为一个御史,不过是捕风捉影一下嘛,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呀,陛下你怎么还较真了?这师徒二人的性子真是一样急!
这御史便只好道:“臣有万死之罪。”
李世民脸色稍缓了一点,却是道:“既你今见他行车而至,何以朝会不见他的踪影?”
于是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拜托,他们又不是陈正泰的跟屁虫,怎么知道那家伙跑哪了!
李世民看他们都不说话,便看向一旁的张千。
张千会意,连忙疾步出去询问。
等张千走了的功夫,李世民而后呷了口茶,便慢悠悠的又道:“虞卿家乃是主考官,这一场大考,还没有音讯吗?”
“陛下。”认真的回答道:“陛下有明旨,科考之事,皇帝不可过问。”
李世民听到这里,不禁露出微笑。
这旨意,他是记得的,既然决定了科举取士,想要让天下的读书人纷纷参加科考,那么最重要的便是维持科举的公平性!
他这一道旨意,表面上是做个样子,可实际上,却也表明了这科举不会受任何人影响,完全是公平公正。
李世民便辩解道:“朕不过是急着放榜而已,朕听人言,说是今日次大考,试题极难,已到了让人畏之如虎的地步,此事可是有的吗?”
李世民既然提起了这一次的科考,似乎对此有浓厚的兴趣。
因而大家也轻松了许多,民部尚书戴胄笑道:“臣也有这个耳闻,后来也确实去了解了一些内情,虞公果然非同凡响,竟是出了一个极刁钻的考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