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路线,我都已推敲过了,至于人力……也经过了缜密的计算,起初的时候……可能未必能盈利,可只要规模大起来,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李承乾说得头头是道,其他读书人本是对他一脸鄙夷之色,可现在……却突然忽略掉他蓬头垢面的样子,居然开始认真地对待起来。
此时,又听李承乾道:“我来此,就是因为……希望能让这里读书的人更加上进,时间方面,却更需妥善的布置,对你们而言,时间就是工钱,时间就是学问,耽误不得,所以……今日跟你们打一个招呼,你们若是想好了,也不必现在来找我,这二皮沟里的乞丐,你们随便寻到一个,交代他们就是,从此之后,我便为你们效劳了。”
李承乾很有自信,完全将这些读书人都震慑住了。
他们都是读书人,当然知道李承乾说的这些是可行的。
只是……可行是一回事,重要的是,能办成这件事的人,必须得对二皮沟了如指掌。
而且……还需能找到大量低廉的劳力,并且将这些劳力统统组织起来。
那些世家大族,倒是有这样的实力进行组织,可偏偏,他们对于底层一窍不通。
而那些底层的人……倒是对自己的身边的人十分了解,可偏偏,他们又没有这样的见识。
可问题就在于……眼前这个乞儿,他能做到吗?
此时,李承乾站了起来,随即有礼地对面前的几个读书人作揖道:“如此,就劳烦大家广而告之了,我们这是薄利多销的买卖,只能靠着大家口耳相传,将这买卖做起来。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扯着一旁发懵的薛仁贵,一溜烟的跑了。
可李承乾一走,这里却已炸开了锅。
不少读书人议论纷纷,便连邓健也加入了讨论:“若真能如此……倒是让我等省心了,我现在工钱一月有一贯三百钱,正午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不必担心馊了,也不必担心生冷。若是有时……实在没有空暇,找人跑腿……也是好的。”
“就怕做不成……这事儿……我一想想……便觉得头痛。”
“是啊,可那乞儿,倒和寻常乞丐不同。”说话的是学堂里的伙计:“起初本是想将他赶走的,可后来见此人说话底气十足,怎么都感觉不像寻常人。”
“哈哈哈……不妨我们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
大家谈得兴起,却不知道此时大家的皇帝陛下正坐在这里的隐秘角落。
李世民此时胸膛起伏,呼吸急促。
自己的太子,去做了乞丐。
朕能拿这狗东西怎么办?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李家十八代都要抬不起头来。
可他细细往后听,越听越觉得迷糊了。
这家伙……
他下意识看向了陈正泰,陈正泰已经吓得汗流浃背,此时若是再不老实交代,接下来恩师要砍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于是陈正泰苦着脸道:“恩师……学生万死……”
他忙将自己和李承乾的赌约乖乖说了出来:“学生让薛仁贵保护着他,就是希望太子能够体会民间的疾苦,让他晓得这天下的百姓是如何维持生计,唯有如此,才可让太子将来不至让人蒙骗。”
“他毕竟长于深宫,生下来便是天潢贵胄……其实太子自入了民间,学生后来就找不到他了,因为学生是实在想不到……他去做了乞丐啊。不过……恩师……太子今日……让学生觉得……他仿佛焕然一新了一般……”
看着陈正泰居然还舔着脸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
李世民一时之间,竟是哭笑不得。
随即,他瞪了陈正泰一眼:“朕让你做少詹事,不是让你教他行乞。这个小畜生……”
他现在计较不了这么多,只觉得浑身冰凉,可说来奇怪,太子方才说的那些东西……看上去滑稽可笑,却让李世民有些狐疑,心里也不禁好奇起来。
他一个乞丐,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他道:“还愣着做什么,走,追上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李世民急了。
天知道那个家伙跑了出去,接下来又跑去做什么。
他有一种自己的儿子完全脱离了他掌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上好坏。
不过……
李世民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打着的是什么算盘。
陈正泰心里却是惊骇。
因为李承乾提出的这个模式……实在有些超前。
当然……这种模式也并非没有可能。
概念再超前,本质上是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的。
比如更强的组织能力。
将所有人组织起来,定制一个合理的奖惩机制,再经过一个个层级的组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问题在于……组织得起来吗?
这涉及到的……可是千千万万个人,需要每一个人成为这个庞大组织中的一份子。
虽然陈正泰对此有很大的疑心。
可某种程度而言,他还是很佩服李承乾的,这狗东西居然抓住了一个风口。
社会形态的改变,自然而然会孕育出许多的风口来。
就比如李承乾,抓住了二皮沟里许多新晋的工人和殷实家庭的需求,而经济学里,又有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那就是,到底是需求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亦或者是技术的进步诞生了需求,从而产生了新鲜的社会形态。
陈正泰固然有很多商业上的奇思妙想,可至少……他脑洞虽大,但是觉得很多奇思妙想并不实际。
因而,他的好奇心也给勾了起来。
急匆匆地随着李世民追了出去,只是此时……却哪里还看得到李承乾的踪迹?
“恩师……”陈正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脸色铁青地道:“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就好找了,立即派人打探一下,这贼穴在哪里。”
这话说的……就像李承乾是贼一般。
张千躬身行礼,慌忙传达密令。
…………
而李承乾,此时正带着薛仁贵到了一处破旧的宅子。
这宅子本是当初建设二皮沟时临时的一处工棚,占地不小,不过现在已经搬空了。
李承乾得意洋洋地看着薛仁贵道:“你看,这宅子的主人盘下了施工队这宅邸之后,还想租个好价钱吗?哼,也不想想孤是什么人,想要在孤这儿占便宜,休想。”
“前几日,孤让那四指老王带着几个弟兄,成日在这附近晃悠之后,他这宅子就租不出去了,现在每月三贯就租给了孤。你看看,现在在这二皮沟,占地这么大的地方,便是十贯也未必能租到这样的地方。”
薛仁贵却没心情听李承乾炫耀自己,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讲一个好故事。”李承乾很认真地看着薛仁贵:“你的大兄说过,通货膨胀,会让所有家里有财富的人生出焦虑感,他们只有通过源源不断地拿出钱来生利,才能减轻这样的焦虑。”
“于是……资本市场就诞生了,钱在这里头不断的流动,有数不清的钱财,都在寻觅着各种机会。所以……一个优秀的商贾,便是制造这种机会,给市场上的钱讲一个天衣无缝的好故事,谁讲的故事最好,那么钱就会流到哪里。”
薛仁贵有点懵,他显然还是没明白,于是疑惑不解地道:“你到底是乞丐还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