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波动:“具体多少?”
“这个……奴就不知了。”
李世民皱眉,陈正泰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怎么看着,这个家伙是在玩火啊。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淡淡应了句:“知道了。”
…………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又过去半个月。
陈家的债务,如滚雪球一般的暴增,尤其是在关东世族有了反应之后,这债务竟是高涨到了两千三百万贯。
如此天文数字,但凡知道内情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可陈正泰却很开心,因为长孙皇后身子不好,所以皇帝下旨超度五百人出家,于城外建普光寺。
百官需奉旨前往观礼。
这是大事,陈正泰不敢怠慢,他决定带着李义府、郝处俊几个门生一起去。
李义府关切的道:“恩师,要不要多带一些护卫。”
“不需要。”陈正泰大气的道:“我陈正泰光明磊落,何须护卫?不是我吹牛,这长安城,没一个人不喜欢我。”
李义府:“……”
众人至城郊,却在这里,早有百官在此等候了。
太子李承乾和越王李泰也来了。
李承乾见了陈正泰,兴冲冲地道:“就你来的最迟。”
陈正泰和李承乾见礼。
李泰在一旁道:“见过师兄。”
陈正泰便也回礼。
陈正泰却发现,此时其他人,都像看智障一般的看着他,有人甚至窃喜。
虽然许多人贱价卖了地,可大家发现,地虽是贱价卖了,可至少一身轻松。
这些世族,留下了一些肥沃的土地,其他低劣的土地,卖了也就卖了,至少暂时不必去想建谷仓和来年春耕的问题。
何况……还得了钱呢,有了这些真金白银,等将来地价跌到了谷底,再买回来便是了。
陈正泰眼睛看向了韦玄贞,韦玄贞也来了!
他见韦玄贞用一种宛如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瞪了韦玄贞一眼:“你看什么看?”
韦玄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而后……露出了怒容。
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你陈正泰哪里来的底气,区区孟津陈氏,胆大包天!
他立即怒道:“老夫就看你,如何!陈郡公未免太跋扈了吧,还不许人看吗?真是岂有此理,黄毛小儿,这样不知礼数。”
“我就不知礼数,你能奈何。”陈正泰居然比他还凶。
这让韦玄贞很不适应,小子,你胆子很肥啊,你知道你惹了谁吗?
真以为我们韦家是吃素的?
韦玄贞瞪着他道:“陈正泰,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死?”
“你威胁我?”
李义府和郝处俊等人见自己的恩师与人发生了口角,一时懵了,想上前劝说!
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韦家的一家之主,当朝国舅,惹不得啊。
韦玄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客气,冷笑道:“就威胁你这区区陈氏黄毛小儿,你能奈何?”
站在一旁的文武大臣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巴不得两个人打起来!
唐初嘛,风气比较直接一点,撸起袖子来打架的也不是没有。
何况陈正泰近来坑大家有点惨,大家都希望陈正泰吃点教训呢!
陈正泰顿时道:“啊呀,看来你是想我死。韦公,你欺我太甚,我不要活啦,我去死。”
韦玄贞:“……”
这城郊处,为了迎奉五百个梯度的僧人,早已建起了一座木架子,架子上打着佛蟠。
陈正泰便直接要爬上了架子,在高处:“大家都来看看,韦玄贞他不是人,他要将我们陈家置之死地……”
韦玄贞:“……”
百官们都乐了,陈正泰这个小子,真是阴险狡诈啊,坑得我们好苦,你说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肚子里怎么多坏水呢!
有人大叫:“你要死就快死……”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脸色变了。
不对。
陈家还欠着我们许多钱呢。
这么多的欠条,单单我家就七八万贯。
天啊……这陈家满门都是一群废物啊,不就是靠这陈正泰才有了起色,挣了一点钱嘛?若是陈正泰死了,这账,还能还上?
“陈郡公,陈郡公……你下来,你别胡闹。”
有人开始急了,昂着头,如热锅蚂蚁一般。
这一下子……许多人反应了过来。
那欠条黑子白纸可都写着的,而且署名的欠债人,就是他陈正泰。
有人开始跺脚:“陈郡公,你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的说,韦公和你开玩笑的,你快下来。”
“陈郡公啊,你可悠着点,小心脚滑,你可别死,你若死了,老夫可怎么活。”
有人急疯了。
姓陈的他不是人啊,这个小畜生,他欠完老夫的钱,居然就要去寻死觅活,哪里晓得此子这样不靠谱啊。
陈正泰站在竹竿搭的高台上,俯瞰众人,见下头的人都急疯了,顿时有了成就感!
果然,古人和后人,在欠钱是大爷方面,都是互通的,没有任何的分别。
程咬金在下头大吼:“正泰贤侄啊,你下来,只要你下来,老夫就揍这贼娘的姓韦的给你出气。”
韦玄贞:“……”
就在韦玄贞一时发懵的功夫,却很快,他发现自己被一群同僚和好友给围住了!
大家急得跺脚:“韦公,你看看,你也真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惹一个孩子做什么,你丢人不丢人。”
“别数落啦,现在数落这个有什么用。韦公,赶紧说几句软话,求他下来,上头风大,若是一时脚滑,真出了什么事,可教我一家老小怎么活。”
“你还愣着做什么啊,你们韦家不差钱,我们杨家在弘农,卖给了他三十多万亩土地,若是这钱收不回,我告诉你韦玄贞,我教你们韦家吃不了兜着走。”
韦玄贞:“……”
他缓慢的抬头,高台上的风很大,关中的冬日,多了几分寒意,韦玄贞的心,也很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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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知道陈正泰是不会想自杀的。
而陈正泰其实也知道大家知道自己不会想死。
大家更知道,陈正泰知道他们知道这家伙不会想死。
陈正泰当然也清楚,他们知道自己知道他们知道自己不会真要自尽。
可是……
谁也不敢保证,这个狗东西在高台上会不会玩脱了,一不小心摔下来。
若是稍有一丁点闪失,这家伙死了便死了,可想一想他们的家里那厚厚的一沓欠条,这日子还用得着过嘛?
这可是用祖宗的地换来的白条啊。
若是这债主死了,那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于是大家都急了,人家陈正泰还是个孩子,你韦玄贞去刺激人家干嘛?
这狗东西性子就是如此,成日一惊一乍的,他缺德已经缺德惯了,大家都已习以为常,看在陛下的面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你韦玄贞骨头硬是不是,多事。
韦玄贞万万没想到,大家都是一副你这老东西不懂事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他也想到了家里那些数不清的白条,他看着高台上的陈正泰,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已怂了!
不能死啊,哪怕是自己的亲爹死了,陈正泰也不能死!噢,好像忘了,自己亲爹已死了,列祖列宗在上,万万不要责怪我这不肖子孙。
只是……他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让他这个时候说软话,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