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熠,要留宿!
“那我也住在这里”,郑子训闻言不甘示弱。
下一瞬,端着茶杯的李熠同郑子训,被喻知微丢出屋外,房门“砰”的关上。
李熠望着紧闭的房门,笑了笑,将杯中茶饮尽,然后凉凉瞥郑子训一眼,“不知廉耻”,接着拂袖而去。
是谁先开口说要留宿的,这怎地还倒打一耙?
深吸一口气的郑子训,忍住口吐芬芳。
烛火摇曳的房内,喻知微静坐桌前,将画像一一放回箱子。
她遇到大事或是查案时,会憋着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将全部精力用在处理事情。待事情完了,她可能会崩溃大哭,或是释然放下,甚少会在中途显露情绪。
但此番,她阿爹死了,尽管尽量压制情绪,好不影响查案,但心底汹涌的悲痛犹如涨潮,不受控制,一浪又一浪拍打在岸上,就快越过她所能承受的界限。
心口疼得厉害,一杯凉掉的茶水下肚,满嘴苦涩,胃难受得想吐。
“微微”,绵软的轻唤,熟悉的在身后响起。
喻知微回头,就见李熠去而复返,她还未开口,他已伸手拂去她面颊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
“吃颗糖”,他没有多问,将一颗橘子糖塞进她嘴里,“我回来是想告诉你,郑子训那边若查访无果,我会深查,你安心在家歇息两日,莫要多想劳神。好了,躺床上去。”
刚刚,她是上了锁的。
这家伙,是撬门进来的!
还有,“躺床上去”这话听上去怎地好生别扭!
“我含着糖睡觉,你想我牙齿掉光?”
喻知微嘴里甜滋滋,心里也甜甜的,方才涌起的苦涩,全都被冲淡。
“那你吃完糖漱口后就去睡,我先走了”,李熠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昏黄烛光里盈盈笑着的喻知微,俏丽极了,李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心尖儿,若再不走,他会控制不住兽性大发!
喻知微看着被门槛绊一下,险些摔倒的李熠背影,舌尖在口腔内的橘子糖上打转。
她似乎,没那么排斥他了。
但她绝不会当他白月光的替身!
次日黄昏,郑子训带着查到的消息,再登喻家。
“秦川其人,绝对有问题。”
郑子训今日一打早便去秦川府门口堵人,结果对方早早就出门了。
午时,他去户部寻秦川一起用午饭,结果被拒。
晚上落衙时,他又去堵秦川,又扑一个空,他干脆又去秦川家,结果竟又未见到人。
秦川夫人刘氏说丈夫在外与同僚饮酒,却不肯告诉郑子训聚会地点。
郑子训知秦川在躲他,便在刘氏面前提起豆蔻,试探一二。
刘氏一听到豆蔻的名字就火冒三丈,操起扫把驱赶郑子训,丝毫不给一点儿面子。
可见,刘氏视豆蔻为仇人!
折腾一整日未见到人的郑子训,仍旧不肯放弃,他跑去豆蔻曾经呆的的妓馆李家小院。
李家小院的老鸨不肯透露,郑子训只好大出血,花了一些银子,从几名妓子口中打探出秦川极为欢喜豆蔻,还欲替豆蔻赎身纳为妾室。妓子们都为她感到高兴,但此事被善妒的刘氏知道,曾跑到李家小院大闹一场。
当时秦川也在,一直护着豆蔻,还扬言刘氏不让他纳豆蔻为妾就休妻。当时气得刘氏差点放火烧了李家小院。
所有妓子皆觉得,豆蔻就是被凶悍又善妒的刘氏所杀。
“不是刘氏,情杀手段不会如此残忍,问题还在秦川身上。”
喻知微觉得斩人四肢,更像是得不到赎金的绑匪撕票,也像是两军交战时虐杀对方将领用以警告震慑。
有可能是秦川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导致豆蔻被害,目的乃杀鸡儆猴。
只是,秦川一直躲着抓不到人,只能从刘氏身上下手,说服她,规劝秦川同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还是由我出面,不易引起注意。”
郑子训又自告奋勇,喻知微点头。
“师妹,等为师父报仇雪恨后,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郑子训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情和真挚。
对感情迟钝的喻知微并未多想,再次叮咛,“好。师兄万事小心为上,我等你消息!”
喻知微送别郑子训后,耐心在家等待了三日,都未见郑子训再次登门。
以郑子训性子,无论事情是否有进展,三日过后,一定会来见喻知微,以免她忧心。
可迟迟不见郑子训踪影和消息,喻知微觉得可能出事了,必须得去找他!
自从灵堂失火之后,她意识到喻家不安全,也正好大伯母旧疾复发,便让脆桃过去伺候。
于是,她一个人到衙门去见郑子训。
万年县丞彭礼接待的喻知微,言郑子训已三日未到衙门报道,反问喻知微可知郑子训消息。
听到郑子训三日未上衙,喻知微身子一抖。
彭礼见她面色难看,关切道:“大侄女来找郑县尉所为何事?”
喻知微在调查父亲死亡这事不能对外人道,她神情哀戚的扯了一个小谎,“无甚要事。就是家父去世,吾手头拮据,想寻师兄借一二银钱度日。”
县丞彭礼同喻城泰乃同僚,闻听此言,忙解下自己钱袋,塞到喻知微手中,“大侄女,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有难处,就该同伯伯我说。这些钱你先拿着花,等花光了,再来找我拿。”
为演得逼真,喻知微也不推拒,略显窘迫的笑着感激,“多谢彭伯伯慷慨解囊,等月末我攒够银钱,就还钱给伯伯。”
“我与喻老弟情同手足,侄女有难,怎能不帮。这钱你放心花,不用还。”
“我会还,一定会还的。”
“好孩子,别亏待自己,快回去吧!”
彭礼将喻知微送出衙门,最后还不忘叮咛,“大侄女,最近京城治安不太好,一个人白日里最好也不要出门。”
“多谢彭伯伯提醒,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笑得纯真烂漫的喻知微,挥手同彭礼告别,待转身,面上表情一肃。
师兄不会无缘无故旷工,必然遇到了麻烦。
她心急火燎的赶到郑子训住处,空旷小院一片萧索,空无一人。
灶台上是冷灶,水缸中无水,屋子透着一股主人好几日未归的气息。
喻知微的心脏,一下子揪起。
她不得不承认,郑子训失踪了。
一身冷汗的她,抄小路回家。
途中,她不断思索师兄会遇到什么事情?
脑海中,总会浮现灵堂着火一幕。
越想越是心惊害怕,担心师兄遭遇了和她爹一样的事情。
都怪她!
她不该同意师兄帮忙查案,若万一有个好歹,她会一辈子都寝食难安。
不行,她一定得寻到师兄下落。
可她一个人,如何在偌大的京城内寻人?
且因父亲一案,她也不能随意寻人打听。
无力又心焦的她,最后敲响了都护府大门。
李熠是京城都护,统管京兆府,寻人再简单不过。
给喻知微开门的人是十五,李熠上朝还未归来,十五将她请进门。
坐在堂中等李熠的喻知微心急火燎,坐立难安。
从未见她如此模样的十五,不禁打趣,“喻娘子是连我家爷都敢打的人,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能令你如此焦躁不安,莫不是有人上门逼亲,你欲拜托我家爷当挡箭牌?”
喻知微没有心思同十五打机锋,她望着门口,从未这般祈盼见到李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