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知微同李熠分开后,回到家中便开始打扫卫生。
整整打扫三日,将屋顶瓦片都擦得铮亮。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令她脑子很乱。若是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可总有午夜梦醒,睡不着的时候。
李熠爽约的第四日,喻知微半夜从塌上坐起身,无法入眠。
通常她心烦意乱时,会弹琴,但深夜不宜弹琴,只能提笔写诗练字。
但没写一会儿便会出神,待出走的精神回转,骇然发现,纸上竟有“李熠”二字。
她将纸揉成团,丢在地上。
但随后又捡起摊开,复看一遍,确定果然有李熠名字而并非看错,便又将纸揉成团,丢远。
她承认,有些在意李熠,因为气不过。
说好来看她,结果只是一句随口客套,一点儿也不重视承诺。
但毕竟人家身居要位,可能忙碌没有时间;亦或是他旧伤发作,身子不适需静养,可以理解。
可三日过去了,连个送信的人都未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不知为何,她想起那一日国公府小厮跪门报丧的情景。
该不会李熠那阴晴不定的性子,终于令当今圣上忍无可忍,把那厮给宰了吧?
若如此,甚好!
少了个危险麻烦的人徒惹相思瘦!
她祝他,选个好坟头!
断了等他的念想,她安寝,一夜好眠!
李熠爽约的第五日,喻知微外出公干的老爹喻城泰,终于成功缉捕逃犯,凯旋复命。
习惯老爹常年不在家的喻知微,无甚感觉,但当她看到神情复杂的三婶孟氏踏进屋子时,她知道,完蛋了!
嘴巴没有装开关的孟氏,一口气,把喻知微之前同国公府发生的各种纠葛同喻城泰细说一遍,气得喻城泰将桌子敲得震天响。
喻知微预感不妙,担心以他爹暴脾气,会杀去国公府给她出口气。
但她想错了,她爹确实想要给她出口气,但用了另外一个方法。
“国公府有什么了不起,晋国公老头儿恩将仇报,他的孙儿福薄又短命,没个好东西。微微你放心,爹一定给你寻一个比国公府那些混蛋好千百倍的如意佳婿,气死那些不长眼睛的瞎东西。”
喻城泰呼呼喝喝的说完,便风风火火出门。
当日晌午,喻知微就被他爹拉到酒楼,同人相亲。
对方是个裁缝店小掌柜,模样长得斯斯文文,说话也慢条斯理,很是温柔体贴,令人想起李钰。
“娘子,我看此人,颇有些李钰郎君风采。”
脆桃对裁缝小掌柜印象不错,趁他去如厕,说出自己想法。
喻知微捏起一块儿荷花酥,笑了笑,“脆桃,你看这荷花酥,外观无甚分别,但吃在嘴里,便知味道不同。”
“娘子是说小裁缝有问题?”
“人家是裁缝铺掌柜,不是小裁缝”,喻知微纠正,将荷花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品味。
甜而不腻,很好吃,但不是她心里的那个味道儿。
“管他是裁缝还是掌柜,若有问题,直接让他滚蛋。不过娘子,他到底哪里有问题?”
裁缝小掌柜眼底发青,虽说话温柔,但点餐时完全不问喻知微意见,做事隐隐透着一股霸道,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却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绵软小羊羔,这样的人,多少要提防一些!
“你猜!”
喻知微笑着,但脆桃却觉心里发毛,暗暗祈祷那个小裁缝别打她家娘子的坏主意。
最近时日,她家娘子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可千万别有倒霉蛋找不自在。
“哈哈哈,你们听说了吗,有人掉粪坑里了?”
隔壁桌去茅厕的人回来,立马大呼小叫,惹得酒楼众人纷纷看向他,脆桃也伸长耳朵。
喻知微盯着对面空位,心里莫名有种感觉。
掉茅坑的该不会是裁缝小掌柜吧?
她的第六感,从不会缺席,也不会猜错。
因裁缝小掌柜不慎掉入茅坑,未归席,这一顿饭,由喻知微买单。
喻知微命傻笑不停的脆桃打包,整个人笑扭成蛆的脆桃实在忍不住,“娘子,你说小裁缝也不是小孩子,也非腿脚不利索,怎地就掉进了粪坑?”
“大概是我克的。”
喻知微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一句,脆桃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是他自己倒霉,凭甚赖在小姐身上。若有人因此乱嚼舌根,我一定撕烂那人的嘴。”
“行了,别把口水喷到菜上。”
“喷到了那我就自己全都吃光。”
“没事,热热给我爹当下酒菜,他不嫌弃。”
“娘子你好坏”,脆桃嘿嘿笑着,随即涌上担心,“今日小裁缝这般丢脸,怕不会再同娘子相约了。”
“无碍。反正我对他也无感。”
“没错。下个更好更乖!”
傍晚,品着小酒的喻城泰,听完脆桃讲述裁缝小掌柜掉茅坑之事,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完蛋玩意儿,平时也不扎马步练练腿。若等成婚那日,媳妇都抱不动,有他丢人的,不再见也好。”
喻城泰一张嘴,毫不留情面。
他埋汰完别人,又来安抚自己闺女,“微微你放心,媒婆给你选的相亲对象,从这里排到护城河。明个儿你继续去相亲,这一回的男儿准比那个掉粪坑的小鸡崽子要强。”
于是,翌日,同样的时间段、同一家酒楼、同一个位置,喻知微再一次同人相亲。
这一回坐她对面的男子,年龄比她年长一些,高鼻深目,身形魁梧,似乎有胡人血统,且看上去孔武有力,是个练家子。
“我是昌盛镖局的总镖头,姓扬名大伟,外号金枪太保,人称虎爷,你可以叫我虎郎。”
扬大伟一通介绍,直接把脆桃绕晕,完全没记住对方叫啥。
喻知微则是被扬大伟瓮声瓮气的嗓门,震得耳朵疼。
心想整个酒楼,怕是都知道有个虎爷在此用餐。
一身江湖气息的扬大伟,十分豪迈,三杯酒下肚,就问喻知微日后打算生几个?
“我娘喜欢孩子,你最起码得生三个,不能再少。”
躲一边偷懒喝茶的脆桃,差点儿一口茶呛死。
这什么人啊!
大庭广众同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家讨论生孩子,怕不是脑子有病!
这位虎爷,你也赶紧去茅房,掉粪坑里得了!
脆桃的心声,大概被哪个路过的神仙听了去,虎爷虽没有掉粪坑里,但他出酒楼时被马车撞了!
铁塔般的壮汉,竟似断线的风筝般飞落在地。
站在门口的脆桃,惊骇的捂住嘴,半晌憋出一句话,“这人,是纸糊的吗?”
喻知微的第二个相亲对象,也没又了见第二面的机会。
喻城泰不死心,又给喻知微安排第三场相亲。
仍旧是同样时段、同一间酒楼、同样的位置。
不得不说,媒婆每次给喻知微介绍的相亲对象模样都还挺不错。
这一次的是位教书先生,眉清目秀,举止文雅,彬彬有礼。
脆桃觉得人不错,就是文弱了些,一张口便是之乎者也,有些酸气,怕是个书呆子,成亲后恐日子过得呆板无趣。
喻知微闻言,盈盈浅笑,“不见得!”
脆桃悄声追问喻知微什么意思,喻知微笑而不语,安静听着教书先生侃侃而谈,用完一顿饭。
“喻娘子性子恬静,喜欢聆听,深受顾某所喜。明日,我便携礼拜访令堂,可好?”
才见一面就要见家长,脆桃觉这位顾先生,过于性急。
还有她家娘子今日也十分奇怪,格外安静,像是被人喂了哑药。刚刚她听教书先生称赞她家性子瑰意琦行的娘子恬静时,她差点笑出声。
“好”,喻知微语气平淡点头同意。
未料到她这般痛快的教书先生一怔,随即颇为自傲的挺起胸膛,“看来娘子对我甚为满意!”
脆桃真是佩服顾姓教书先生的莫名自信,忙扯了扯喻知微袖子,“娘子当真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