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瘟疫,海上航船都已停,玉枝驾马走陆路来回,回到兰陵时已近仲夏。
“朝堂和地方火速救治,宋大人利用寺庙祠堂等地建治所,收纳患者,切断城中病源,所有患者得到医治,瘟疫近乎已控制。”玉枝将江南一带的情形告知沈皓月。
“祖父祖母还有季洲和叔铭可好?”沈皓月听闻此番感染瘟疫的大多都是老人小孩,是以更为担心,若不是怀有身孕,她定同玉枝一起去苏州。
玉枝从怀里掏出一个玉手镯递给沈皓月。
沈皓月似在哪里见过这个玉镯却想不起来。
“老夫人叫奴婢把这个镯子带给姑娘。”
沈皓月听闻,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玉枝不会叫他们瞧见,除非祖母已亡故。
“老夫人是走得早的患者,并未送去治所,在家中病亡的,”玉枝道,“因老夫人染病,她死前只有一个下人在身边照顾,奴婢趁下人去报信的时候进了屋里。”
沈皓月没想到玉枝这般大胆,她染疾了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看到奴婢,以为是姑娘得知她病了来苏州看她老人家。”
玉枝记忆里老夫人对姑娘不好,贪图小利又偏私,并不是个和蔼的长者,那日她见到的老夫人,双眼泛红,朝她伸手喊姑娘的名字,她头遭觉着老夫人可怜。
“皓月,皓月……”沈老夫人模糊看见沈皓月,待人走近了才看清带着面纱的是玉蝉,不过她已欣慰,“是皓月,不对,现在要叫燕王妃了,是燕王妃知道我病了来看我了吗?”
玉枝本想狠心说不是,可面前老夫人满头白发,面色苍白,嘴唇皲裂,可怜得她心软,便点了头。
沈老夫人笑了,努力要坐起身,“皓月在何处?”问完又兀自道:“哦……她不能来见我,她如今身份尊贵,莫来染了我的病气。”
玉枝没有上前扶沈老夫人,她还要回去见姑娘,不能靠近染病,“老夫人有话要奴婢带给姑娘吗?”
“王妃,你怎还称姑娘,该称王妃的,”沈老夫人躺着,干涸的双眼望着屋顶,像是望着自个的回忆,“她小时候,大师来家里给四姊妹算命,就说皓月的命是最好的,我并没放在心上,也待她不好,没想到她竟成了王妃。”
“王妃,可有讨厌我这个祖母?”沈老夫人问玉枝,没等玉枝回答,就自个道,“你同王妃道,祖母很是后悔,她娘走后没有把她和季洲接到身边来照顾……”
沈老夫人有些顺不过起来,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你同王妃道,我的屋子里,妆奁盒子最上一格的手镯,是沈家家传的,太老夫人交给了我,我曾给她娘,她娘过世后我拿了回来,一直存再没给别的媳妇,她拿着也算是个念想。”
玉枝听到外头有声音打算离开,沈老夫人看出来,忙问道:“皓月,王妃可好?”
“姑娘很好,已有身孕。”玉枝想来老子故去之前,唯有一件喜事能抚平将死之心吧。
果然,沈老夫人一听,面色好了很多,笑着道:“好好好,王妃有了孩子,在王府地位就稳了,果真是有福气的。”
玉枝最后看了一眼沈老夫人,转身出了屋子,翻墙出了沈家老宅。
翌日,她再来沈家老宅时,下人已在布置丧事,她等到无人时偷偷进沈老夫人寻常住的屋里,拿走沈老夫人交代要给姑娘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