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房里,谢珩让谢明宗夫妇俩亲眼看着,自己用谢淮安折磨大哥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将谢淮安折磨至死。
到最后,谢明宗与秦氏都精神崩溃了。
谢珩倒是没有动他们俩,弄死谢淮安后,便将他们交给士兵,戴上镣铐送上囚车,与反贼首领封随月的待遇一般,押送回京城听候发落。
大仇得报的谢珩,出来后非常沉默,虽然,他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可是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内心很是厌恶自己。
他重新感觉到了自己与现在这个家的格格不入。
“在想什么?”禛哥儿难得敏感一回,见状一把搂住弟弟的肩膀:“咱们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谁手上没有人命,你可别偷偷在心里矫情,我懒得安慰你。”
谢珩:“……”
“就是,报了仇应该开心嘛。”小王爷也从另一边搂着小表弟,虽然他对情况越听越糊涂,不过没关系,关注重点就好了。
反正大仇得报了。
“嗯。”谢珩抿抿唇,眼下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大家都很好。
三个人重新嘻嘻哈哈起来,笑闹了片刻后,抬头便看见谢韫之在前面等着他们,那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样子让他们自惭形秽!
“松开松开,各走各的,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三人顿时嫌弃彼此。
十几二十岁最是臭美的年纪,被谢韫之一对比,便纷纷觉醒了要向翩翩公子靠拢的心思。
“这一仗打完,我们也该说媳妇了,不能还像以前那样没正行。”小王爷仔细整理着自己的鬓角道,手里竟是捏着一把小小的牛角梳。
众人侧目看着他,不懂他的小小牛角梳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但大为震撼。
“也给我梳一下。”禛哥儿伸手便抢了过来。
他十七了,确实该说媳妇了,回去得跟娘反映反映!
谢珩的心理年龄早就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奈何上辈子没顾得上,到死连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
这辈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才十三岁的小身板,哎,还没到条件!
谢韫之将孩子们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这几个顽童终于意识到自己长大了,懂得维护形象了。
“我们在姜老板府上休整两日,然后启程回京。”谢韫之道。
“好的爹。”“好的姨父。”三位鬓角顺溜的公子风度翩翩地道。
姜老板自是热情地招待了谢韫之一行人,两日后,谢韫之等人押送着重犯启程回京。
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送信回京的快马,很快便将消息送回将军府。
谢韫之不在府里的几个月,前院的事都由临哥儿处理,下朝后回来看见密信,他那张清贵冷淡的脸庞便浮现出了笑意。
随后起身到后院去。
“大哥!”又是一年盛夏,一只身穿彩色衣裙的小小蝴蝶飞过来,扑到临哥儿怀里。
妹妹一出现,临哥儿脸上的笑意就更浓厚了,满脸宠溺地蹲下与妹妹说话:“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璇姐儿也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玩,身边总有丫鬟嬷嬷跟着。
“娘在看话本,嫌我在身边吵。”璇姐儿环着大哥的脖子,漂亮的小脸蛋满是天真,完全不生气,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很吵。
临哥儿好笑:“所以就被发配到花园里来了?”
“嗯。”璇姐儿点点头,这下终于有点委屈了,向大哥撒娇:“花园里有蚊子。”
然后伸出自己的小胳膊,指着一个蚊子盯的包给大哥看。
身后的嬷嬷们嘴角抽搐,不禁暗想,璇姐儿撒谎的功力可是日益见长了。
是,夫人方才是想安静一下看看话本,可是哪有发配璇姐儿到花园,不过是要去别的屋罢了。
甚至还特地嘱咐了留在屋里玩,不要去花园里招蚊子。
“哦?”好在临哥儿没信,显然他对自家妹妹也是很了解的,故意逗弄道:“娘这样就不对了,走,大哥带你去找她讨个说法去。”
“不要不要。”璇姐儿抱着大哥的手臂道:“小事一桩,算了呗。”
还算了呗……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对着这样古灵精怪的璇姐儿,哪里狠得下心去责怪她。
“行吧,下回你要听娘的话,大热天就不要到花园里招蚊子了。”临哥儿不客气地拆穿妹妹道。
“呵呵……”璇姐儿尴尬地笑了笑。
临哥儿站起来,牵着调皮的妹妹去院子里找许清宜。
这会儿许清宜正在嗑瓜子看话本,旁边还有小丫鬟给她打扇子,看见一双儿女来了便起来。
“娘的小宝贝,快过来抱抱。”许清宜哪里会嫌弃自家女儿,虽说调皮的时候真的气,可是片刻功夫不见就怪想的。
而且女儿长得这么可爱,她这个母亲真是看不够。
“娘。”璇姐儿松开大哥的手,腻腻乎乎地奔向娘,抱着了还回头用小眼神示意大哥,可不许跟娘说她去招蚊子了哈。
“哎。”许清宜亲了一口璇姐儿的小脸蛋,这才笑着看向临哥儿,对方穿着朝服,显然才从朝上下来,墨绿色的朝服穿在临哥儿身上,显得分外好看衬人,她问:“临哥儿,今天朝上可有什么消息吗?”
临哥儿从怀里拿出信件递过去:“朝上没有,不过爹派人送信来了,正从江浙一带押送重犯回京。”
“那太好了,终于要回来了。”许清宜接过信看了看,谢天谢地。
仗打赢了高兴,他们父子几个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就更高兴。
这边收到消息,宫中自然也收到了。
动乱了一年多的南方终于得以平定,宣和帝龙颜大悦,立刻着手准备迎接凯旋大军。
谢韫之又立大功,这次还是满门立功,将军府的门槛近来十分热闹,许清宜这个谢夫人收帖子收到手软。
这次收到的帖子里,还有不少是来打探禛哥儿婚事的,也是,眼看禛哥儿颇有其父之风,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谢韫之。
当然要抓紧了。
这是好事啊,许清宜对此喜闻乐见,因为禛哥儿娶媳妇的意愿还是很浓的,不像他大哥那么抗拒。
许清宜当然要帮着留意起来,开始甄选合适的二儿媳妇人选。
顺便打趣一下已经‘无人问津’的临哥儿,说道:“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你不急着成亲,都奔着你弟弟去了。”
“好事。”临哥儿也对此喜闻乐见,最好不要再有人惦记他。
许清宜笑笑,看来老二会成为家里第一个成亲的小辈了。
朝廷大军凯旋那日,宣和帝组织了一群人,里边有官员,还有将士们的亲眷等,共同到城外的十里坡迎接。
许清宜领着两个孩子也来了,作为主帅的夫人,她称得上是风光无限,帝后都对她十分亲厚。
既是娘的主场,临哥儿便十分识趣地照看璇姐儿,兄妹俩巴不得到别处躲闲才好。
“大哥,爹和二哥三哥要回来了吗?”璇姐儿今个已经问了许多遍。
“嗯,要回来了。”临哥儿耐心地道,也不嫌烦。
“在哪里呀,怎么还不来?”璇姐儿望着官道那边嘟囔。
“很快了,再等等。”临哥儿捏捏妹妹的小手。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朝廷大军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在最前面领队的人,赫然就是他们帅气的爹。
随后是小王爷,二哥三哥,全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是爹爹,哥哥们回来了!”璇姐儿高兴得在原地蹦蹦跳跳。
现场的气氛也激动起来,众人翘首以盼,笑容满面。
远处,马背上的众将士们,也看见了来迎接自己的队伍。
不仅皇帝皇后来了,自家亲眷也来了,一时心情激昂,万分感慨。
终于胜利回京了。
谢韫之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妻子许清宜,对方穿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裙,看起来分外清新脱俗,年轻俏丽。
许清宜抬眼过去,遥遥与丈夫相望一眼,接着露出欢迎对方回家的柔美笑容。
随后没有多做停留,便看儿子们去了。
两个儿子看起来都意气风发,精神头十足,在阳光下显得英姿飒爽。
不禁让人想起了岳飞大将军的‘万里黄沙无觅处,鲜衣怒马少年时’那两句诗。
这下许清宜就彻底放心了。
将领们后面跟着是囚车,足足有十几辆之多,羁押的全都是反贼领军人。
待君臣一番相宜后,囚车进入城中,百姓们早已准备好了石头烂菜叶,不客气地往反贼身上扔。
“丧尽天良的反贼,你们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们该死啊!”百姓们道。
天下太平不容易,一次战争死伤无数,叫百姓们怎能不痛恨反贼。
囚车里的这些反贼,有几个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反的?
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囚车上的反贼们都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百姓们的愤怒,或许他们当中有些人后悔了,承认发动战争害死很多人。
又或许至今犹不后悔。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为王败为寇,当今的天下不也是牺牲很多人才打下来的吗?
所以没有对错,只是恰好他们败了而已。
如果他们胜利了,又是另外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