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昌德有一兄一弟,早年间乔家老太爷去了,乔昌德和嫡兄乔昌深主张分家,将庶出的弟弟乔昌咏撵出乔府。
却没料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大乔昌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连夫人都与他和离,老二乔昌德流放北疆、举家衰败,老三乔昌咏反倒通过科举入仕,如今身居左相,万人之上。
乔昌德回京后,贪图富贵攀附乔昌咏,厚着脸皮在乔府中要得一处院子安家。
乔府中甚至连下人都瞧不起乔昌德一家,乔染入府,门口的小厮窃窃私语,眼神中充满恶意,几个丫鬟见机将浣洗水泼向她们。
乔染早有防备,拖住迎秋躲过脏水,但衣摆还是淋湿大半。
丫鬟们看她们落魄,弯腰笑的喘不过来气。
迎秋急眼,撸袖子要去干架,但对面人多,没几下就把她推了回来,“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对面的丫鬟以翠屏为首,嘲笑道,“没皮没脸住进相府,还抢我们三小姐的夫婿,跟人沾边的事,你们父女一丁点都没做过,我们欺负什么呢?”
左相乔昌咏有一子一女,嫡长女乔菲菲在乔染一家回京前,正与文宣侯世子议亲,待乔染回来后,侯府承认乔染,乔菲菲和杜靖文的婚事便就此作罢,乔菲菲乔家大小姐的身份,也变成了三小姐。
迎秋反应过来指着她们,“你说我们姑娘不是人?”
翠屏抱着胳膊,白眼朝天,“你自己说的,我只说没欺负过人。”
迎秋再次撸袖,乔染把她拉住,“我父与乔相同根同源,尔等辱骂我父便是辱骂当朝丞相,看来你们的脑袋不够多,可以随便砍几个。”
翠屏气焰变弱,她们可以欺负乔染一家,但不可以在背后议论主子,迎秋每次都能掉进她们埋的坑里,而乔染每次都能把她捞上来,
“等着吧,老爷不会容忍你们父女太久!”翠屏话不多说,带着人离开。
迎秋气的跺脚,“肯定是三小姐指使她们!也不知道三小姐瞧上杜世子哪点,整日沾花惹草、处处留情,正妻还没嫁过去,就有一堆没名没分的女人!”
“杜世子能言会道,那张脸和才华有不少姑娘喜欢。”
乔染倒是能理解乔菲菲,毕竟杜靖文在她面前自始至终都是深情君子的形象,演的一手情真至切,倒叫乔菲菲认为,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对杜靖文的中伤和嫉妒。
“要说长相,宁王殿下比杜世子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迎秋想到宁王莫名其妙对自家姑娘出手,接了句,“都不是好东西。”
主仆二人回到院中,见乔素在石桌前弹琴,琴声哀怨显得有些生疏,乔染出现,琴声戛然而止。
乔素已经嫁人本应留在北疆,但她夫君在乔家人回京动身前,意外落水而亡,她无儿女,便随着乔家人回到京城。
“阿姐。”乔染喊道。
“谁是你阿姐,你不配。”乔素捏紧琴身,隐忍着什么,她将张请贴扔到桌上,“国公府乞巧宴,乔菲菲让我转交给你请帖,但我奉劝你别去。”
“阿姐担心什么?”乔染将请帖拿起来。
“卫国公是三皇子的舅舅,乞巧宴摆明就是给三皇子相看皇子妃,三皇子喜欢乔菲菲,乔菲菲却一心一意你的好夫婿杜靖文,她当然不愿意去卫国公的乞巧宴,把请帖转交给你,还不是要看你笑话。”
乔素言辞犀利,语气中更多的是对乔染的讥讽。
这个知道她身份秘密的姐姐,从始至终就不赞同她顶替阿染。
乔素这样的状态,很容易让她们的秘密露馅。
“阿姐,嫁给杜世子是阿染的愿望。”她坐在石凳上,看着乔素的眼睛,彼此都知,她口中的阿染是真正的乔染。
乔素拳头紧握,“我知道,但你凭什么!”抢走阿染的人生。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但眼眶已然发红。
阿染是她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妹妹,可就在一切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时,她不仅死了,死后更连尸体都不能保留,被一把火焚烧。
北疆那般冷,她的妹妹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乔染抬眸,将眼眶里泛出的泪花逼回眼底,“阿姐,阿染失去的、憎恨的、痛苦的,我会千倍百倍讨回来。”
乔素起身,侧到她的耳边,“阿染好端端怎么会死,为什么你一出现就抢走阿染的身份,若让我知道阿染的死与你有关,我一定会杀了你!”
乔染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嘴角扯了抹苦笑,什么都没有说。
乔染走后,迎秋怯生生凑近,“姑娘,奴婢觉得大小姐对你好像有偏见,可姑娘明明是大小姐的亲妹妹,又在一处长大。”
迎秋对她身份的认知与外界相同,乔昌德对外解释,乔家花钱疏通关系让女眷未入军营,而女眷则随长姐乔素嫁人后,一直住在那将领家中,朝廷既然为乔家平反,就没有追究乔家女眷之事。
乔染望着远处树影,长长的睫羽将眼底神色遮掩,“迎秋,你知道吗,阿姐成亲十年,却也不过二十三岁。”
“那岂不是……”迎春捂住嘴,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眸光轻垂,她语调忽凉,“阿姐成亲后,那人待他不好,后来,我把他杀了。”
迎秋蓦然怔了怔,反应过来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老爷说过,大小姐的夫君是失足落水而死,和姑娘八竿子打不着。”
乔染也笑了,“是啊,失足。”
阿染死后,那将领越发暴虐,不允许乔素离开他,有一天晚上,她找机会,把喝的醉醺醺的将领推进了沿河设立的粪坑。
乔素嫁人后,被府中嬷嬷看管,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阿染的处境,她以为乔家的女儿牺牲一个,就足以保家人平安,却不明白人性贪婪,阿染早就身在局中无法自拔。
那将领死有余辜,乔家父母,还有靠着阿染在军中当上主簿的兄长,他们全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