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卫国公脑海中产生。
先是他的嫡女入狱,再是嫡子被人堵在衙门口告状,而现在整个大理寺无一人可用。
乔家父女假意投诚,实则步步为营,起的就是扳倒国公府的心思。
卫国公审视着乔染,此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打在卫家的七寸上。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
不对!
卫国公灵光乍现,瞬间将关键点全部打通。
他看人向来准,轻易将引荐信交给乔昌德,乃是因他确信,乔昌德投靠了他。
连他都看错的男人,绝无可能是个草包。
乔染虽在明面说话,但她只是个傀儡,真正布局的人是乔昌德!
此人心思缜密,竟恐怖至此!
他指着乔昌德,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好你个老匹夫,我国公府棋差一子,今日,算输给你了!”卫国公此局输的心服口服,但他也彻底留了心眼。
“王大人,既然大理寺无人,按照律例,我应该收押,吾便与吾的二子和长女,一起在大牢里候着!”
卫国公甩袖,留给乔昌德一个恶狠的眼神,他与乔昌德的梁子结定了!
乔昌德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些心虚后怕,卫国公该不会把他当主谋了吧?天知道,他才是被胁迫的那人!
乔染垂眸,在卫国公走到她面前时,抬手高道,“恭送卫国公!”
她招来的恨全记在了乔昌德头上,卫国公回头,“乔大人,来日方长!”
乔昌德嘴角抽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比他还纠结的是京兆尹,国公府三人关在他京兆府的大牢,他怕是要睁眼到天明了。
卫元武跟在卫国公身后,他走路瘸拐着停到乔染面前,阴冷的视线毫不避讳的打在她脸上,“乔师妹,你真是好样的,连我都忍不住夸你。”
他爹和他的傻妹妹,全落在她手上,没点本事当真不行!
“我还有更好的等着你。”乔染抬头反视他的目光,丝毫不畏惧。
卫元武冷笑,压低声音问,“更好的,有昨晚的酒更好喝吗?”噬魂酒成瘾,她喝完定是醉生梦死了一回。
乔染缓缓摇头,“我的酒,更香。”
她先前就对东浩提到过花,此时又说更香,显然在暗示什么,卫元武眼睛眯了眯,“唬我啊?呵,七日之内,你必跪下求我。”
噬魂酒发作的时间,最长是七日。
乔染抿唇轻笑,“那就,拭目以待。”她对卫家的报复,仅仅是开始。
卫元武拖着腿要走,一个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眼皮猛跳了下,低头,乔染的背影正翩翩走开。
那声音是,“孙保,是我安排的。”
卫家三人,竟全栽在她手上!一夜的时间,都将在大牢度过。
卫元武一口血涌上喉咙,他攥紧拳头,生生将嘴里的血唾咽了回去。
京兆尹亲自送卫国公入狱。
卫琳琅坐在草垛上发疯的时候,就见自家爹爹领着京兆尹出现,她连忙爬起来,“爹,二哥,你们来带我走的是不是?”
下一秒,就见京兆尹毕恭毕敬打开对面铁牢的大门,请卫国公进去。
而她的二哥,就关在她旁边的牢里。
铁牢上锁。
卫琳琅眨了眨眼,泪水打湿眼眶,“爹,二哥,你们心疼我,亲自到牢里陪我,我太感动了!”
望着这过分愚蠢的卫家千金,卫国公和卫元武同时沉默了。
卫琳琅以为他们是默认,她抓着铁杆,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自己干什么都不行,过去还能考学读书,现如今连青云书院都进不去了,我还以为你们会嫌弃我,没想到,你们都来陪我。”
她抹了把泪,“二哥,我最没想到的是你,从小,你和大哥就不怎么待见我,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疏淡,我时常和菲菲、杜靖文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是因为你们都不理我。”
联想到过往的辛酸,卫琳琅的话止不住,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卫元武趴在草垛上不动,卫琳琅瞧着他动作怪异,停住哭问,“二哥,你屁股怎么呢?”
“别管我。”卫元武听到她的声音就烦。
卫琳琅的泪水一下子噎了回去,她扭头,“爹,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卫国公堂堂国公之身,当今贵妃的兄长,三皇子的舅舅,竟落到京兆府的大牢里,他的脸色如何好的起来。
京兆尹擦着汗,赶紧制止她,“我的姑奶奶哦,你别再说了,国公爷和二公子,都是被收押进来的,二公子还被打了三十大板,你就安静些,让他们二位好好休息吧。”
卫琳琅觉得天塌了,她不可置信,“三表哥是被废了吗,我们卫家怎么可能沦落到下狱,陛下要卫家亡啊……”
卫国公心脏气的骤停了几秒,他猛的发火,“三皇子好端端在王府,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说半句,你就别想出狱了!”
卫琳琅被骂的泪水决堤,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将所有过错怪在乔染身上,恨不得立刻去杀了她!
此时的乔染,正面对她的至亲“父亲”。
马车上,乔昌德抱怨了一路,他们分明可以与卫国公交好,如今成了卫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哪还能有好日子!
乔昌德絮絮叨叨,乔染在他说完后,给了他一个无法反驳的答案,“阿爹,谁让我是你的女儿。”
乔昌德愣住了。
乔染嗤笑了下,“我的立场,就只能是你的立场,我的态度就必须是你的态度,我们是血脉至亲,抄九族的时候,你会是我株连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
乔昌德用血缘捆绑她,血缘能刺伤她,她亦能将刀刃对准乔昌德。
乔染说起话的时候,像是透过自己,在愤恨着什么,她的眼神好似刮骨刀,将乔昌德心底的某处,割的体无完肤。
乔昌德躲开她的目光,“什么抄九族,我们二房光明正大,绝不干背叛朝廷的事。”
乔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还不到和乔家人撕破脸皮的时候。
不管为了她自己,还是死去的阿染,她都需要忍耐。
她平复心绪,再睁开眼睛,目光清明许多,“阿爹,专心做事,少结交官场上的那些人,别忘了,我们一家是如何被流放北疆。”
她再三提醒,以免乔昌德被卫家拉拢,成为她的拦路石。
经过今天,乔昌德与卫家彻底断了来往,他甚至不敢有投效国公府的心思。
“不就是因为该死的明昭太子,你爹没忘。”乔昌德将缘由怪在谋逆的前太子傅明昭身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马车停在乔府门前,乔昌德沉着脸下马车。
他走进大门后,一个素色的身影停在马车前,乔染掀开车帘,来人居然是乔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