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还在县委正常办公的董万春当即歇斯底里起来。
办公室里所有的杯子被他摔得精光，桌上的办公用品被他一胳膊扫到了地面上。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狼藉！
走廊里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顷刻间就走开了。
这种情况下，连办公室主任冯晓都不敢过去。
但是这些人却没有远离，都聚拢在远处听着这边的动静，纷纷议论着。
两份处分通报是通过多个渠道传到这座办公大楼的，省委和市委的网站上都挂着各自下发的处分通报，有的人是亲自看的，有的人是别人打电话通知的，有的人是收到了处分通报截图，还有的人是听身边的人说的……
总之，这个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县委大楼，甚至以更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递。
“董书记！怎么会这样？你找的省领导呢？怎么没帮你说话吗？怎么把咱们都免职了？”
正当董万春大发脾气的时候，何军推门进来质问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找省领导了？”
董万春疯了一样地喊道。
“董万春，这种事情你怎么还抵赖呢？明明你就是说了，别人也都听到了，你不这样说，是不是我们就想别的办法了，至少我们主动承认错误，也比被说成不知悔改，拒不认错，对抗调查要强啊，也不至于被免职啊！”
董万春已经不是县委书记了，何军便冲他大吼起来。
“何军，你耳朵塞驴毛了吗？不好使吗？还是你脑子不好使，我说的根本就不是‘省领导’，我说的是‘省里的领导’，你应该知道，省领导和省里的领导，完全是两个概念！”
董万春拍着桌子大吼道：“这里面的区别，你还不知道吗？”
卧槽！
董万春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庄金明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这句话，他的顿时脑袋嗡了一声。
特么的，董万春在套路我们啊？！
省领导一般都被认为是省领导班子成员，不然怎么可能被称为省领导呢？
而省里的领导，那个概念可就宽泛了，一般都是认为在省里当官的人，哪怕省里的一个处级干部到地方来，都会被介绍成“省里的领导”。
虽然只多了两个字，但是两者所代表的意义却是差之天壤。
竟然被董万春这货给糊弄了，我还以为真的是省领导呢，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坑啊！
庄金明满肚子懊恼地进了办公室，对董万春说道：“董书记，我们都被你坑死了！”
“我坑你什么？我能坑你们什么？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要恨你们就恨张雨晴吧，要不是她，咱们能落得今天的下场？”
“董万春，你特么的就是在放屁！要不是你，我们这些人能落到这步田地吗？”
这一刻，庄金明压抑在心里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反正董万春已经不是县委书记了，根本不用怕他了。
“你跟我们玩文字游戏？还省里的干部？你当时怎么不解释清楚呢？要不是你去找我，我能跟你穿一条裤子。”
庄金明越说越气，最后他都敢用手指着董万春了。
“庄金明，你长胆子了是不，敢跟我出言不逊？滚滚，都给我滚……你也不是小孩，穿什么裤子跟我有关系吗？”
说着话，董万春一把推开何军，又一把推开了庄金明，出了办公室。
门口，孙有成和魏怀民正站在那里，脸色都非常难看。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知道吗？认赌服输！认赌服输！都是张雨晴搞的，我去找张雨晴，你们想去的就跟我来！”
说着话，董万春气势汹汹地往张雨晴的办公室走去。
庄金明还想着要不要骂回去，但是在犹豫间，董万春已经走得远了，他便跟着何军等人快步追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砰！”
一把推开张雨晴办公室的门，董万春直接走了进去。
邵静依正在办公室里，听到动静，看到董万春红着眼睛、气死汹汹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拿出电话给舅舅方正平发信息。
张雨晴看了一眼董万春，又看了一眼门口的庄金明和何军等人，不禁冷声说道：“董万春，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这里在全程录音，而你虽然被免职了，但还是公职人员，还是党员，如果你不怕被双开，那你就随便闹！”
这一句话，立刻让董万春清醒了许多。
是啊，他可以大骂张雨晴一顿，甚至打张雨晴，他也能打得过。
可是骂完之后，打完之后呢？
日子不过了吗？
就等着被双开了吗？
那简直不用想，现在他相信张雨晴有这个实力！
或者换一种说法，新来的市委书记周世群有这个魄力。
自己虽然从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被拿下来了，但是如果老老实实接受这个结果，市里应该还会给个安置职位，免职一年之后，还可以担任同级别领导职务，至少希望没断。
如果被双开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万一打人，触犯了刑法，被追究刑事责任，那可好了，将来有地方吃饭了，而且还不用自己买菜。
董万春很快就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了张雨晴的办公室，一句话都没有说。
走廊上，不少闻声赶过来的工作人员，看到董万春，都不由得让出一条道路，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像看一场表演，又像是看一场笑话，有的人带着幸灾乐祸，有的人带着几分怜悯，而有的人，似乎就是单纯地来看笑话的。
没有人再对他点头哈腰，没有人再对他逢迎，往日的所有风光都如同幻灭的肥皂泡，只剩下一地残渣。
这一刻，他心里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跟张雨晴对着干？
为什么放不下对秦山的怨恨？
如果自己不从中搞事情，事情是不是就不会糟糕到这个程度？
董万春，简直要疯了，痛心疾首！
却又无可奈何！
呼天不灵，呼地不应！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败了，败得如此之惨，败得再难翻身。
以往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上纲上线到这种地步，可是，为什么达摩克里斯之剑偏偏朝自己这边砍下来了。
为什么？
到底是张雨晴的原因，还是秦山的原因，又或者只是自己单纯地撞在了枪口上。
正满脸沮丧地走着，迎面，他与接到信息赶来的方正平走个碰面，两人都是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擦肩而过。
后边是庄金明和何军，两人看到方正平，头一低，走了过去。
从此后，方正平高高在上，原本的对手，彼此已经不再是一个等级的人了。
万分懊恼的董万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满地狼籍，根本没有人来打扫，包括冯晓也没有管他，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这在以前，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这个同春县的权力中心，而以后却与自己再无关联。
一想到这一点，董万春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突然之间，他想到朱正峰曾经给自己打过的那个电话。
于是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给朱正峰拨了过去。
“喂，万春啊!”还不知道董万春已经被免职的朱正峰非常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他在家闲居，消息闭塞，甚至对万春县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一无所知。
为了套出朱正峰的话来，董万春平定了一下情绪，很恭敬地问候道：“老领导，您好啊！”
“呵呵，也就那样了，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难得你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很欣慰啊！你都不知道啊，人啊，这一下来，无论原来的权力有多大，有多威风，到后来都是一个凄凉了得！”
朱正峰原本无心的一番牢骚，听在董万春耳中，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