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事了,就别跟我兜圈子了,这栋楼里,哪有你摆不平的事情?基层的工作真的是太难太苦了,帮个忙嘛。走吧走吧,你引荐一下就出来,剩下的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
丁仁山起身,冲着余靖使了眼色。
“领导,这是我们的汇报材料,请留存,帮我们做做工作。”
余靖马上会意,连忙把其中一只公文包放到了办公桌腿边上。
办公室主任一笑,这就带着丁仁山和余靖上了楼。
果然,曲宁珑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在汇报工作,隔壁的小会议室里坐了两个人还在“排队”。
办公室主任轻轻敲了敲门,推开后冲着曲宁珑做了一个口型,曲宁珑点头。
片刻,曲宁珑办公室里的人出来了,办公室主任带着丁仁山和余靖进去,他自己却是安静地退了出来。
其实,昨天丁仁山在电话里就跟他联系过了,是他告诉丁仁山曲宁珑的行踪,只是没料到另一个副县长临时到市里开会。
但就算是丁仁山来了,他也有些“为难”地带他们上去。
不然跟丁仁山十几年的同事关系,怎么可能得到丁仁山每次客气的“讲礼数”呢!
“曲县长好,我是南沣镇镇长丁仁山,这是我的联络员余靖。”
丁仁山马上冲着曲宁珑点头哈腰地一笑,然后带着余靖坐到了曲宁珑办公桌对面。
曲宁珑的办公室在4楼最西端,是个大套间。
大概是女同志,里面绿植格外多。
宽大的办公桌桌面上,还有一只装着净水器的迷你鱼缸,里面三条小“斑马”游得正欢。
办公室安静地时候,那迷你鱼缸里发出汩汨水声,似乎化解了一些紧张气氛。
“余靖是你的联络员?昨天考察组带回来的材料上没这么说吧?”
曲宁珑目光淡然地抬眸,看了看略显老成的丁仁山,又扫了一边略显紧张地余靖,倒是放松的抿了一口茶。
“两个月前,我将党政办公室主任汪国强提拔成了副镇长,目前主任一职空缺,也造成我对党政办一些同志们关心甚少、了解不深的结果。前几日考察组来了以后,我也是侧面了解到余靖同志是个工作能力强、工作态度扎实、非常有工作潜力的好同志,所以特别提出让他做我的联络员。”
丁仁山几乎料到曲宁珑会想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口。
额上微微有些出汗,但还好他做好补救,让余靖做了他的联络员。
不然,今天只怕是又要挨评了。
“哦。今天丁镇长过来是找杨县长吗?他临时到市里汇报了。”
曲宁珑又喝了一口茶,有意无意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余靖有些面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是不是,今天是特意过来向您汇报的。”
丁仁山连忙冲着余靖给了一个眼色,于是一份汇报材料就送到了曲宁珑的手里。
曲宁珑接过材料,本打算一目十行看完后应付丁仁山几句,但只是看了一个开头,大概就记起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余靖了。
极有耐心地认真看完,然后嘴角挂了一丝微笑。
“材料不错,最好是给杨县长准备一份。最好是现在让办公室同志把电子版发给他,也许这会儿他都用得上。”
曲宁珑想了想,还特意向丁仁山建议道。
“醍醐灌顶!醍醐灌顶!”
丁仁山一拍后脑勺,连忙向曲宁珑告辞,安排余靖与刚才那个办公室主任加微信,传文件。
“丁镇长是从县政府办公室出去的,跟谁都熟。不如您亲自去处理,让小余在这里等你。”
曲宁珑眼尾上挑,看了一眼大自己近10岁的丁仁山,此刻竟然像个孩童般兴奋,不由也有些好笑。
山洪暴发离现在不足十天,却如块大石头般压在他心上实在太久。
“也好也好。”
丁仁山马上会意地把余靖留下,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办公室。
余靖更加紧张,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只觉得耳边的流水声被无限放大,越是沉静越是不安。
记得当时救她的时候,为她做人工呼吸被她抽了一耳光。
她不会是想跟自己谈这个吧?
有点尴尬唉……
“余靖,你当时考公成绩是全省第一,却选择回了南沣镇,能说说是为了什么吗?”
等丁仁山离开,曲宁珑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穿着正装的余靖,一时之间心情难以平复。
三年前初见余靖,记得他穿着一件被洗褪色的T恤,一条运动裤和一双板鞋。
有些学生气,眼里充满了拘谨,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一下身边其他人。
“其实就是爸爸得了尿毒症,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得床前照顾。”
余靖记得当时考公的考试分三场。
第一场是笔试,第二场是面试。
第三场是让前两场考试入围的考生,集体坐车到了一个农业基地封闭起来,结合自己实际情况写一篇调研报告。
当时,余靖除了对农业基地做了深入的调研和思考外,还扬扬洒洒地写了近万字自己的豪言壮志。
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姿态。
只是今日回想起来,不由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
“你当时的报告可不是这么说的。”
曲宁珑也忍不住一笑,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余靖猛地一抬眼,再一次看了看曲宁珑。
与那天在水里的狼狈不一样,今日特别的端庄大方、温婉得体。
与网上的照片也不一样,格外的真诚和有人情味。
她的形象在余靖的心里,更加完美。
只是余靖在她的面前,更加自卑。
“当时是为了考公上岸,写了一些特别完美主意的话而已。”
余靖再一次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新皮鞋鞋尖。
中午才穿,当时觉得不错,这会儿其实有点打脚。
说起来,这还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穿皮鞋,或许皮鞋穿着就是脚有点疼吧!
“阿靖,你这样的年纪,正是锋芒必露、稍纵即逝。镇里的工作本就让你施展不开拳脚,你又何必藏拙呢?”
曲宁珑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报告推到了余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