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中。
一头体型硕大,健壮如牦牛的雄鹿警惕地望向远方,那对张扬跋扈的鹿角,油光锃亮的毛色,以及时不时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眼神,处处彰显出它是整片深林中唯一的鹿中之王。
能够长得这么大,它的运气。固然占一部分,更多的却是依靠自己出色的感知能力和对危险的准确预判。
不过,这一回,它却没能感知到,在百步之外有几十个狼兵正在缓缓收缩包围圈。
“嗖!”
一只冷箭破空射来,临到跟前时,鹿王才惊得一跳。
尖锐的箭头瞬间刺入它的腹部,可惜力道不足,仅仅刺入寸许,还不足以要了它的命。
“该死!”
唐明安惊喝一声,马上重新搭箭,再瞄准时,那鹿王却不知所踪。
“哪里去了?”
“殿下不用着急,鹿王已经被我们包围,它逃不脱的。”
张敖一面暗暗不屑太子那软绵绵的射术,一面安慰道。
身为此次逐鹿的护卫,张敖只有保护太子之责,却没有顶替他猎鹿的权利。
再看那鹿王,逃到包围圈的边缘后,又发现埋伏好的狼兵,惊鸣之余只能返了回来。
“来了!”
唐明安奋力一箭射出,准头足够,力量却实在不敢恭维。
鹿王的身上摇晃着两支箭矢,顺利逃逸,这让张敖气得有些想吐血。
想当初他八岁的时候,别说射鹿,就是石头都能够射穿!
这太子也太弱了。
虽然如此想,张敖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安慰对方,不一会儿,鹿王的身上遍布箭矢,简直成了一头巨大的刺猪。
终于,鹿王体力不支,轰然倒下。
“死了?”
唐明安抹了一把汗,大口喘着粗气,慢慢走近鹿王的尸体。
“恭喜殿下逐鹿成功!”
张敖单膝跪地,不忘祝贺。
可唐明安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头鹿王不是被自己射死的,而是被活活累死的…
作为大曌开朝以来第一个用这种奇葩的方式逐鹿的太子,他也算是史上留名了。
“你…你不用恭喜我,没…没什么了不起的…”
唐明安双手按住膝盖,汗水直流,已经挺不起腰了。
张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武念微微一震!
“谁?!”
他高喝一声,赶忙将太子挡在身后,迅速地鼓起玄力。
武魄还未来得及唤出,只听耳边传来诡异的风声,紧接着漫天的杀气钻入骨髓!
这杀气纯粹干净,没有半点瑕疵,拥有这样杀气的人,肯定是个手段娴熟的杀手!
“呃…”
一旁,唐明安显然受不得这般压力,已经气血翻涌,吐出一口血后,晕厥了过去。
情急之下,张敖只能放弃释放武魄,手臂迅速结成龙纹,向着杀气的源头一顶。
“叭叭叭…”
气爆声不绝于耳,本以为会破开杀气,哪知道对方的实力竟强悍到可以轻松碾压自己的地步,那杀气须臾间化作无数风刃,向这边疯狂袭来。
“嘭!”
张敖的龙纹竟然直接被划开,难道对方有克制龙系的秘法?
他来不及多想,正要反击时,风刃已经临到面门!
“太快了!”
他暗暗心惊,此时才确定对方的修为一定在武尊之上…
是武宗!
只有武宗阶才有如此强大的武压,甚至可以用杀气压制武宗以下的武修!
完了,难道我张敖就要命丧于此?
正绝望之时。
一道剑光横空出世,摧枯拉朽般驱散了神秘杀手的杀气。
张敖定睛一瞧,却看不清来人的影像,只觉得那剑光快得似一道闪电,仿佛击中了什么,隐隐带起一丝血腥的味道。
“青萍剑?”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再之后,一团黑影出现在半空,就要溜走。
忽而,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却结结实实地将他困住,罩在地面上。
“簌簌簌…”
十几个“天兵”现身,每个人手持大网的边缘,暗暗发出玄力。
“这是…天罗地网?”
张敖惊讶无比,天罗地网乃张家祖传的制敌阵法,需要至少十五个武尊级别的高手共同激发玄力结成大网,来困住对手。
“敖儿,你没事吧?”
独孤敏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她反手将青萍剑收起,现出担忧的神色。
“大娘?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快去看看太子的伤势如何。”
“好…”
张敖应了一声,赶紧跑去太子那边。
独孤敏丝毫不迟疑地快步走向那个被困住的杀手,她想知道刺杀太子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还没来得及问,那团黑影猛然爆发出强横的玄力,将十几个武尊震飞!
又阴笑一声后,化为黑烟极速遁走。
独孤敏惊讶于对方诡异之极的身手,却并不着急追。
“老祖宗果然猜中了杀手的行踪…”
她惊讶道,而后唤出一个锦囊,锦囊里有一张纸条,和另外一个小锦囊。
纸条上清晰地注明太子遇袭的地点,以及具体的时辰,在最后还附加一句:
“如杀手遁走,请解开第二个锦囊。”
独孤敏迫不及待地按照第一个锦囊的指示,解开了小锦囊。
又有一张纸条,和一个更小的锦囊。
纸条上面写着:
“速去监军府…”
独孤敏的眸子睁大:
“监军府?难道真的是高太监?”
刚才交手的时候,杀手并没有释放武魄,他一定是害怕被认出来,即便面对敖儿的时候也是如此…
除张家人外,能让敖儿认出武魄的武宗高手不多,再加上此人对这片林子又这么熟悉,一定是个内鬼。
由此可见,监军府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独孤敏不由得感叹“老祖宗”的神机妙算,马上准备到监军府拿人,不忘跟张敖说:
“太子就拜托给你了。”
“大娘,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对不对?”
张敖露出几分不甘的表情。
“你别怪大娘不事先告知你,毕竟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独孤敏有些歉意,却来不及解释,急急将青萍剑一抛,凌空飞起,御剑而去。
张敖遥望着剑影消失在视线里,心中的失落感无以复加。
本以为能大显身手,其实这点小聪明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玩过家家罢了。
“等着瞧,我张敖早晚有一天会洗刷今日之耻…”
……
……
监军府,暮色渐深。
高太监稳稳坐在太师椅上品茶,他仿佛在等什么人,每过一会儿就要朝屋门的方向瞟上一眼。
这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或者说,这个人会给他带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一盏茶下肚,高太监瞧着屋内斜洒进来的余晖即将隐去,不觉皱起了本就极为稀疏的眉毛。
“吱哑!”
门开了。
高太监猛然惊起,看清楚来者是自己的干孙子高太基后,失望得坐了回去。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干爷爷,您大半天没出屋了,孙儿担心您的身体...”
“放心,你爷爷还死不了。”
高太监说话不留情面,却指着身边的座位让高太基坐下了。
高太基知道干爷爷的脾气,也没半点发怵,试探问: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哼,不该管的少管!你记住,现在你能活着,是咱家不想让你死,要再有下次,你干爷爷也救不了你!”
“不会再有下次了,干爷爷...”高太基忙给老太监斟茶,“您不要生气,等过些日子,干爷爷不就带孙儿回京了么,孙儿一定在家潜心读书,绝不给您添麻烦了。”
听此,高太监的脸色微微转好,端起茶杯又小尝了一口。
“读书不错,总好过跟人打打杀杀,你要记住,时代不同了,大曌朝已经不需要像镇国侯这样的武夫,要讨圣上的欢心,让老人家高兴,才有奴才们的一口饭吃。”
“孙儿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能将圣上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透彻的,只有干爷爷一人而已。不然的话,圣上怎么会将那块免死金牌赠予干爷爷呢?”
一提到免死金牌,高太监微微仰头,有些自得。
“金牌在手,即便是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不能杀咱家,这可是高家的荣耀,祖宗在上,看到它也会欣慰的...”
“孙儿还没见过免死金牌,干爷爷可否拿出来给孙儿涨涨眼界?”
听此,高太监冷哼一声。
“免死金牌是圣物,哪能够轻易示人?”
话音刚落,门外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用沙哑的嗓音道:
“高大人,属下来迟了。”